设置

关灯

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不是风动(15)

    他的视线挪到下面的姓名部分,看着这三个字,他疑惑了一下。
    顾放为:?
    顾放为:!!!
    *
    鹿行吟到家时,已经下午一点半。
    青墨位于郊区,开车过来要花一点时间。
    来了来了,可以热一热菜上桌吃饭了。一进门,热气轰然而来,家政阿姨笑着接他的外套,小少爷回来了,饿坏了吧?
    鹿行吟在门口站定。
    客厅里,霍母和霍父一起站起来往这边走,沙发上摊着的两个孩子对视一眼,也不太情愿地起身过来。
    一家人,如同迎宾一样,客客气气地站在他面前。
    霍母长得和鹿行吟很相似,小脸,肌肤白净细腻,一双眸子乌黑发亮。等待的时间里,她的脸色一直都不算好,直到她看到鹿行吟冒雨走进家门,形象和自己听闻的不太一样,而那双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小鹿眼安安静静地望过来时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刺了一下。
    她勉强笑了笑:是行吟吧?叫爸爸妈妈啊。
    鹿行吟乖乖地叫:爸爸,妈妈。
    霍父有些不耐烦:好了,快进去吧,别堵在这里。都是一家人。
    霍思烈是个高壮的少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鹿行吟,不咸不淡地说:穿得不错,季律师给买的吧,我也有一套。
    霍思笃拉了拉哥哥的袖子。
    桌上,霍母客客气气地问了一下鹿行吟在学校好不好,生活怎么样,鹿行吟说了好。
    霍父突然问:月考呢?考得怎么样?
    旁边霍思烈、霍思笃脸色有些古怪,霍思烈嗤笑了一声:就青墨七中随后声音小了一些。
    霍母瞪了他一眼。
    鹿行吟:刚考完,还没有出分,不太好。
    听他这么回答,霍父反而笑了,说:不好也没关系,你毕竟高一没念,学习就放轻松好了。
    桌上的气氛就又沉寂了下来。
    倒是霍思烈与霍思笃开始兴高采烈地说起话来,谈起被取消的秋游,先是抱怨了一会儿,随后谈起学校的老师、同学。兄妹俩在一个学校,话题永远说不完。
    鹿行吟安静地垂下眼,拨动碗里晶莹的饭粒。
    家政阿姨很照顾他,和上次一样,做了很多南方小菜,其中有一道酒酿糖醋小蟹很好吃。小蟹提前剪了钳子冲洗干净,裹上面粉炸得酥脆金黄,再浇上调好的酱汁。壳薄,不用剥,炸过后可以直接吃,一口下去酥脆生香,酱汁浓郁,回味无穷。
    这道菜离鹿行吟最近,盘里一堆小螃蟹,还剩四个时,他夹了一个。
    霍思笃随后也夹走一个,随后盘子里很快就要空了,霍思烈突然大声抱怨起来:刘姨!下次小螃蟹多炸一点啊,今天都没吃到几个。
    霍思笃说:以前都够吃的,刘姨忘了多了一个人吧。
    刘姨笑眯眯:下次多烧两斤小蟹就好了啊,晚上再给你们烧。
    霍思烈筷子在碗底戳出很大的声音:从学校回来不就是想好好吃个饭吗,先是等到下午一点半才吃上饭,现在又想吃的菜都没有,饿死我啊?!
    他起身把碗一放:我打电话叫外面那家餐馆外送算了。
    刘姨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也不生气,只是说:哎!你这孩子。
    霍母说:没事,他想吃就让他吃吧,刘姨一会儿再辛苦你多炸一盘。
    没人再说话了,席间氛围有些沉闷。
    他们是养子,鹿行吟是亲生孩子。
    他的来临,仿佛给这两个孩子带来了一种天然的恐惧,做事说话都更加歇斯底里,以此来寻求霍氏夫妇的关注,好更加放心。
    鹿行吟不再夹菜,安安静静地吃着米饭。
    门外突然一阵车辆轰鸣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霍氏夫妇彼此对视了一眼。
    鹿行吟也隐约有了预感。
    斜对面的霍思笃听见这声音,放下筷子,眼神发亮,起身往门口走去;而已经快走到楼梯口的霍思烈也惊喜地转过头来,兴高采烈地喊:放为哥?
    鹿行吟捏着筷子的手轻轻顿住,随后接着不动声色地低头吃饭。
    门开了。
    顾放为发间坠着雨珠,碎发乌黑,那双桃花眼抬起来,走廊灯照着看,眼尾的红格外明显,深沉漂亮。
    他弯腰换鞋:叔叔阿姨好,今天耽误了点时间来晚了我闻到小螃蟹的味道了。
    霍母也笑:饿了吧?过来吃。
    因为老一辈的缘故,霍家和顾家交情一直都好。每次霍氏子女出国游玩,照应接待的总是顾家,而顾放为在小学出国前,基本也是带着这两个弟弟妹妹长大的,钓鱼爬树滚你坑瞎胡闹过,又因为顾放为是出了名的天才,霍氏夫妇对他也很客气,都指望着他能在学习上一起带动一下霍思烈、霍思笃。
    而这件事已经卓有成效;霍思笃受顾放为影响,一直想跟他考一个大学。霍思烈虽然没好好学习,但他青春叛逆期,家里没什么人能管他,却对顾放为言听计从。
    顾放为走到餐桌前坐下直接占了霍思烈的位置,在鹿行吟面前坐了下来。
    季冰峰不在,霍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其实同班。
    鹿行吟抬起眼,正好望见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眼里似笑非笑:啊,这就是我们的小弟弟是吗?真低调啊,我一直都不知道。
    鹿行吟放下筷子,捧起杯子喝果汁。
    果汁是番石榴和葡萄,红宝石一样的颜色,呷过后唇色也染上这种宝石一样的眼睛,眼睛垂下去,睫毛漆黑。
    霍思烈立刻要挤过来:放为哥!你坐了我的位置。
    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吝啬小气?你自己再搬把椅子。顾放为懒懒地说,视线依然放在鹿行吟这里没有挪开,眼底恶劣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他说话语气就是这样,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顾放为天然有种近乎蛮横不讲理的控场感,只要他坐在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他吸引。
    霍思笃也试图过来跟他讲话,她细声细气地问:放为哥,你在青墨还习惯吗?听说青墨七中学风很差,学生成绩差,条件也不好,你要不要
    我觉得挺好的,我们班还有人数学月考考143呢。顾放为微微倾身,手指交叠撑着小巴,微微歪头看鹿行吟,新来的小弟弟,你说是不是?
    鹿行吟装作没听见,接着喝果汁。
    刘姨要给他盛饭,顾放为摆摆手拒绝了。他随手拾起筷子,把面前的两个小螃蟹都送进鹿行吟碗里:尝尝这个,蟹壳不硬,补钙了好长高。刘姨做的酒酿糖醋小蟹一绝这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了。
    拿别人家的吃剩的小螃蟹当见面礼,不要脸!
    鹿行吟捏着筷子。还没动,席间大人都已经忍俊不禁,氛围活络了起来。
    刘姨说:放为你少说点话,行吟这个孩子乖巧老实,不禁逗。
    就是乖才要多逗一逗,不然以后被人欺负。顾放为站起身说,阿姨你们都要吃完了,我不跟着蹭了,刚好我想吃外面那家烧烤,我带弟弟去吃。
    霍思烈、霍思笃要跟他走,顾放为桃花眼一挑:谁要带你们了?写作业去。圣旨可只让我哄弟弟一人高兴,今天他是主角。
    提到圣旨,霍母和霍父都僵了僵,彼此对视一眼。
    顾老爷子对这个孩子的偏爱,已经十分明显了。这是让顾放为过来传话呢!
    另外两个孩子还没意识到这一点,霍思笃过来撒娇:哥哥!
    顾放为却认真起来,他起身来拉鹿行吟,没给他反应时间:过来,哥哥带你出去玩。
    回头又懒懒地说:你们两个的话,下次吧。
    玄关。
    鹿行吟低下头换鞋。
    他弯腰系鞋带时,就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贴近了,顾放为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小计算器今天真好看。
    鹿行吟指尖发热,垂眼看着地面。
    我们走了。
    顾放为随口打了声招呼,出门撑开伞。
    鹿行吟刚踏出门,就见到顾放为举着伞回身来接他。伞面罩上头顶,光线跟着暗了下来,他被顾放为堵在了门边,脑后就是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雨声寂静。
    怎么在学校时不告诉我?
    顾放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跟着看下来,居高临下,声音却柔而沉,极低地响在耳畔。
    找死我了,我之前没收到消息,今早上从教室找到宿舍又跑回去,后面他们才跟我说你先回来了。
    告诉你,很奇怪。鹿行吟轻轻说。
    像是主动攀附他。顾放为身边本来就众星捧月,他不爱凑热闹。
    顾放为笑了他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没吃饱吧?
    鹿行吟微微一愣。
    席间的事顾放为并不知道。
    他的指尖顺着他柔软干燥的发丝滑下来,又捏了捏他的脸:你就是这么个性格,爱端着,菜放远了都不会夹。一会儿带你吃我的童年记忆。
    他和他明明才认识一周多的时间,就这么自信而笃定地判断了:他是这样一个人。
    乖巧的,会被欺负的,容易端着的小计算器。
    嗯。鹿行吟说。
    就嗯啊?呼吸凑得更近,微热拂过脸颊,那双桃花眼眼底是他的倒影,那么近,近得盖过雨幕和灰暗的伞面,浮着笑意,热气蒸腾,这么乖,倒是叫声哥哥啊。
    第18章
    鹿行吟干干净净的眼睛望着他,嘴唇动了动,轻轻说出口的却不是哥哥两个字,而是:
    顾放为。
    他唇边汪着很浅的笑意,耳朵尖红红的。阴雨天,看不真切,只有昏暗的伞下闪闪发亮的眼。
    顾放为还没见过这么乖这么好欺负的,差点笑起来:好,不叫就不叫。
    他带他上车,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霍家的司机显然跟他很熟,没过多久就七拐八弯地到了。
    一会儿我送你回家还是让司机等等你?顾放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硬币,随心所欲地抛着,叮当作响,我送你那就只能乘公交了。
    鹿行吟说:回学校。
    顾放为愣了一下:回去干什么?
    学习。鹿行吟想了想,补充一句,背英语。
    顾放为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小计算器,这才周日上午,你还有一天半的假呢。就背英语?
    不过他也没有多计较:那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回去吧,住我租的房子,这两天宿舍没供暖,冷。
    鹿行吟乖乖跟在他身后。
    他带他来的是一家私房菜馆,不算精致华贵,黄木的桌子已经被盘得华润有光,灯光暖黄,墙壁斑驳。
    雨天没什么客人,老板是个带花臂纹身的社会哥,显然和顾放为已经很熟了,一脸坏笑地说:哟,稀客,来来来老地方坐,又带小女朋友过来玩啊?
    顾放为还没搭话,老板才看清他身后的鹿行吟,迅速改口:哦小男朋友。
    顾放为不动声色把鹿行吟往后带了带,嗤笑一声,桃花眼一瞥:满嘴跑火车,我什么时候带女朋友来过这?
    嗨,去年年底那个小美女,长卷发大眼睛,好乖的姑娘,你敢说那不是?怎么现在换了新口味,不带漂亮小姑娘,改带漂亮小弟弟了,也算是跟上时代
    老板熟练地给顾放为递了一根烟,又问鹿行吟:小弟弟,要吗?我跟你说,跟了他可要吃苦头,他可不会疼人,只会招蜂引蝶。
    顾放为说:就你会放屁,少说骚话,这我弟弟,奉旨要当亲弟弟看的。
    哦,弟弟!老板肃然起敬,嘿嘿笑着挠头,迅速改口说:不好意思啊小弟弟,我开玩笑呢。要我说,顾放为这人疼弟弟妹妹还是很疼的
    鹿行吟倒是接过了那根烟。
    他没见过这种烟。
    他印象里,冬桐市的男人们抽的烟都是黄头白尾的,各色各样的烟盒摆在绿玻璃柜里。眼前这支烟很漂亮,薄荷绿的,细长好看。
    他第一次知道顾放为抽烟。
    往楼梯上走,昏暗的灯光照在头顶,地毯的花纹陈旧却洁净。
    顾放为比他走得快,说:你先过去等一等。
    修长的指尖夹着薄荷绿的烟,顾放为在楼梯尽头靠窗的地方抽了半支,回头看鹿行吟一个人没找到老地方,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看自己,于是笑了:过来。
    开着窗,这边并没有什么烟味,只有被风携裹的雨水和泥土的气息。
    顾放为看他手里捏着那支烟,倒是没跟他摆哥哥的架子,只是向他伸出手:好学生,试试?
    他掌心躺着一个银色打火机。打开时叮的一声清音。
    他压低声音:别告发哥哥啊。试一次就够了。
    鹿行吟接过打火机点燃,火光啪地一声在眼前腾跃起来,烟雾带着薄荷与香草的气息。
    他点燃了烟,学他的样子放进嘴里,轻轻咬着。
    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温润白净的样子,咬着烟,并不抽,只是望着窗外,眼底有一些星星。牙齿很白,嘴唇红润。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惹人笑话,很浅地笑了一下,又掐灭了。
    薄荷绿的烟头上留着薄薄水光。
    怎么不抽?
    顾放为以为他不喜欢,跟着掐灭了烟,带他往包厢位置上走。
    抽烟不好。鹿行吟安静地说,我奶奶跟我说,抽烟的人死后肺是黑的,这样的肺没办法捐给别人。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