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铭这才开门，又随口道：输个指纹，三中就在附近，以后你住我这。
    啊？楚钰抬眼。
    但是傅正铭没再理会他，径直进了门。
    楚钰走到门边，犹豫了会，合上门直接过去了。
    进屋后，傅正铭就在打电话，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他只简单应了两句，但是说了很长时间，楚钰也不好去找他。
    找到洗手间，楚钰上了个厕所，刚洗了手，戴天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楚钰。戴天明压低了声。
    你做贼吗？
    我这不是怕你家里人听见吗？你休息了吗？你姥爷没教训你吧？
    没，楚钰顿了下，我在万庭。
    万庭？傅叔那？戴天明愣了下。
    嗯，说明天去学校，就来万庭了。
    那你确定是去三中了吧，万庭就在三中附近，隔着两条街，走路十几分钟就到。戴天明有点兴奋，太好了，卧槽，这样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靠，你比我高一级。
    戴天明耿耿于怀：我不是得叫你一声学长？
    楚钰：叫啊。
    戴天明：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话说你大老远来A市，都不用去给你姥爷看一眼的就要去学校吗？
    楚钰靠着盥洗池，镜子里照出他青肿的脸。
    虽然他没吃大亏，但一打多，还是受了点伤，脸上还挨了两拳，一拳在颧骨，一拳在下巴上。在学校的时候傅正铭掐了下他下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掐在他淤青上，后来被放开的时候，他手肘撞在桌上，碰到了麻筋。打架没觉得疼，但是那一下却痛得他差点出声。
    戴天明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不过也还好没回你姥爷家，不然看到你脸上的伤，你姥爷可能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楚钰垂眸碰了下下巴上的伤：我觉得他生气了。
    谁生气了？
    楚钰没出声，戴天明自己乱猜：你姥爷？还是你叔？
    你没回去，你姥爷生气没事，最多打电话骂你一通，你叔要是生气了。
    戴天明也很愁：那可能不太好办，他不生气板着脸就够吓唬人了。
    洗手间外传来敲门声，应该是傅正铭觉得他在厕所待太久了。
    楚钰正要说挂，又听戴天明胡言乱语：但是你怕什么，你叔疼你，再生你气，你撒个娇不就完了。
    滚！
    、
    傅正铭住的这地方，楚钰还是第一次来。以往每次见面，都是在乔家。
    傅正铭是乔国安捡的小孩，户口上在乔国安名下。乔国安让楚钰随便叫，舅舅、哥哥都行，乔昙却让楚钰叫傅正铭叔叔。楚钰又自行加了个小字，一声小叔叔一直叫到傅正铭被认回去。
    傅正铭被认回去的那年，楚钰其实才七岁，什么也不懂，但是对小叔叔感情很深。以往每次来到姥爷这都能见到小叔叔，七岁后见面都要靠缘分。小孩明明不怎么记事，可楚钰就是记得傅正铭，见不到就要哭，问姥爷要，觉得是姥爷把人藏起来不给他。
    刚开始几年，傅家有限制傅正铭，不想让他和乔家来往，但是可能傅正铭本来也大了，拦不住。等楚钰正式再见到傅正铭，上初中了，早忘了自己怀疑姥爷藏人不给他见这回事了。一声小叔叔也叫得别扭起来。后来改口成傅叔叔，又多了几分生疏。
    戴天明说，叔叔疼他，其实也不算错。
    可能还是小时候打好的感情基础，傅正铭对他好像确实总是特别纵容。
    楚钰从洗手间出来后，就见傅正铭在厨房下面，闻到了煎鸡蛋的焦香。
    过了会傅正铭端着一碗青菜牛肉面出来，面上还铺了一个荷包蛋。
    楚钰坐在沙发上，莫名地无所适从，他都以为傅正铭不会管他饿不饿了。过了会傅正铭走近了，楚钰坐直身体，正准备接过来说谢谢，就见傅正铭把碗放在了自己面前，拿起筷子拌了起来。
    楚钰：
    楚钰清晰地听到了肚子里咕咕的叫声，从晚上被傅正铭故意掐伤口，又被傅正铭冷落，到现在甚至只能看着他吃东西，委屈和难过就跟泡泡似的冒上来。
    傅叔叔。
    这一声又轻又软，如果不是深夜万籁俱寂，傅正铭可能都听不到。
    第4章
    Chapter 4
    楚钰喊完就觉得耳根发热，手指攥住沙发套，没忍住揪了下，那点羞耻心让他没法再安稳坐下去，自尊心也让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服软。
    他站了起来，但是还没迈开腿，就听傅正铭不紧不慢道：不吃了？
    楚钰一顿。
    不是饿了？
    他扭头看去，就见傅正铭将面拌好，把荷包蛋夹出来妥帖地放在最上面，推到了他这边。
    烫，慢点吃。
    这世界上有几个叔叔在你饿了的时候，不但亲自下面，还会把面拌好了给你送到面前。
    记得两年前楚建国和乔昙都忙于工作没赶回来，过年让楚钰选择去姥爷家还是去爷爷奶奶那。
    楚钰跟乔国安打电话的时候听到傅正铭的声音，鬼使神差地选择来了A市。
    刚下飞机就见到了来接他的傅正铭。
    傅正铭带他去附近的必胜客吃披萨，自己不吃，帮楚钰切得一块块的，看着他吃。
    后来楚钰忙着和戴天明打游戏，最后一小块赶不及送进嘴里，还是傅正铭喂过来的。
    楚钰那时候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嫌弃傅正铭带他吃小孩才爱吃的快餐。
    可能今天傅正铭也依然把他当小孩，楚钰却脸上发烫，耳根那一片都红了。
    牛肉面热气腾腾，酱牛肉又香又有嚼劲，楚钰闷不吭声慢慢吃，听到傅正铭慢条斯理开口问：为什么改签不和我们说？
    合着还是跑不了。楚钰胃口下去那么一点点，慢吞吞道：忘了。
    傅正铭见他开始无聊地拌来拌去，没再继续：好好吃。
    楚钰吃面的时间，傅正铭开了客卧的灯。知道楚钰要来A市，傅正铭让阿姨早早收拾出了客房。以后楚钰在三中上学，可以住在他这。见楚钰没带行李，傅正铭找来自己的睡衣，还翻出新的内衣、毛巾。
    睡衣没有新的，但是我给你的也没穿过两次，洗得很干净，嫌弃吗？
    傅正铭拿出手机：嫌弃我就下去给你买新的。
    楚钰忙摇头：不。
    那就好。傅正铭看他一眼，吃完了把碗放进厨房，留着明天给阿姨洗，早点休息。
    在傅正铭平静又不容置疑的注视下，楚钰乖乖点了点头。
    傅正铭不止有傅氏CEO一个身份，还要忙于自己的副业，安排好楚钰就去书房了。
    楚钰吃完放好碗，找到睡衣毛巾去浴室洗澡。
    等他出来，书房灯还亮着，时间已经快到凌晨。
    他后知后觉，今天要不是因为他折腾了一通，傅正铭现在可能已经结束工作了。
    回房间之前，楚钰犹豫了下，敲了下书房门。
    进。
    傅正铭放下笔揉了下额，扭头看到楚钰探出脑袋，目光清澈而明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望着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傅正铭眼底不易察觉地溢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还不去睡，怎么了？
    马上，楚钰咬了下腮帮，你也早点睡？
    好，两分钟。
    楚钰煞有介事点了下头：那我去睡了。
    躺到床上却没那么容易睡着，闭上眼，这半个多月发生的事走马灯一样浮现在脑海里，一幕幕一帧帧，比蓝光电影还清晰有条理。
    楚钰浑浑噩噩不知道躺了多久，睡意终于酝酿了点出来。
    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好像有人坐到了他身边，温热的手指从他脸上划过，碰了下他颧骨。紧接着他的手被人抬了起来，袖子也被捋上去，手肘那被人摸了摸。疼倒是不疼，有些痒。
    楚钰那点微薄的睡意散了个干净，睁开眼。
    没睡着？
    片刻后，傅正铭沉稳又很有安全感的声音低低响起。
    嗯。楚钰翻了个身，不动声色抽回了手，向着傅正铭侧躺着。
    伤疼吗，除了脸上，身上还有吗？
    楚钰过了好一会才答道：没。
    其实腰上还有，但是养养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傅正铭大抵也不信，但是没再多问，只在旁边坐了会，起身要走。
    楚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察觉到他要走，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塌下去一小块，就跟挽留似的脱口而出：你不问我为什么打架吗，也不教训我？
    昏暗中，傅正铭顿了下才回道：我是相信你不会主动挑事，今天没说你反而不高兴了？
    听完，楚钰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蓦地拉过被子蒙头：没有，我要睡了。
    傅正铭却又坐了回来。
    楚钰察觉身上一重，好像是傅正铭的手搭了上来，隔着被子拍了下。
    你这个年纪年轻气盛，只要不是主动惹事，打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一点，我确实要跟你说清楚，别总想着以少打多耍帅，打不过不会跑？逞那个强干什么，受了伤谁最心疼。
    傅正铭说到这觉得不妥，有无意反而戳了痛处的嫌疑，及时补充：我和你姥爷都会心疼。
    楚钰从被子里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
    傅正铭失笑：怎么？
    没什么。
    听进去了吗？你姥爷七十多了，不年轻了，受不了打击，楚钰，以后打架在心里多想想你叔叔和你姥爷。
    你也受不了打击？
    傅正铭没想到他重点在这，不过承认起来倒是又快又坦然：是啊，你对叔叔来说也很重要。
    楚钰半信半疑，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记在了心里：我知道了。
    、
    早餐是林阿姨带过来的。
    傅正铭起得早，楚钰起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晨跑回来了，正把早餐从包装袋里取出来，看到楚钰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从房间出来，笑道：去洗漱，吃早餐了。
    林阿姨是傅家的佣人，还是这两天才被傅正铭叫过来的，知道楚钰高三，很是尽心，等楚钰过来喝粥的时候，拿出小本子和笔，边问边记。
    小少爷喜欢吃什么？
    我打听过了，三中高三早自习是六点开始，早餐是六点四十到七点，早自习之前吃还是太早了，你们读书辛苦，又是长身体的年纪，吃早了大半个上午就该饿。但是二十分钟又太少，应该赶不回来，到时候阿姨做好了给你送到学校去。
    还有午餐和晚餐，高三晚自习下课挺晚的吧，晚上回来应该还得吃点宵夜，学习辛苦着呢。这样吧，你每天想到要吃什么了，就提前发个短信跟阿姨说，这样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阿姨给你变着花样做。
    说完了，林阿姨一脸期待地望着楚钰。
    傅正铭在林阿姨说话的时候已经快速喝完了一碗豆浆，此刻捏着小半根油条，唇角噙笑，也注视着楚钰。他倒不像林阿姨那般热忱而迫切，手腕虚靠着桌沿，姿态放松，但明显也并不觉得楚钰会说出拒绝的话来。
    顶着这样两道目光，楚钰却借着喝粥低下了头，过了片刻才慢悠悠道：等去了学校再说吧，今天就去报到对吗？
    他有些笨拙地转移了话题，傅正铭吃完油条，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顺着他道：也好，先去学校看老师怎么安排。
    一顿又道：你快递的行李，晚点我去姥爷那帮你取来。
    路上傅正铭和学校老师联系，楚钰和戴天明聊微信。
    戴天明也是今天开学，不过下午到校就可以了。
    我听说高三主课都快学完了，马上要进入第一轮复习，你现在跟得上进度吗？
    楚钰学习一般般。以前在X市，父母都忙，亲哥留学之后就直接移民，导致经常家里只有他自己，学习上也没人管他。前高中的学习氛围比较散漫，高二也没有赶进度的意思。
    楚钰无所谓道：看情况吧。
    跟不上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慢慢来。
    到了学校，楚钰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何主任再次接待了他们叔侄，一起来的老师还有楚钰的新班主任。
    班主任汇报了下现在高三的教学情况，发现楚钰每科落了起码半本书的进度，有任务重进度快的科目，落的就更多，像物理和数学，楚钰直接有两本选修没跟上，一问起，竟然连书名都说不出。
    班主任表示这个情况有点棘手：可能要额外补课。
    楚钰虽然在旁没出声，听到补课两个字，额角还是跳了跳。
    他本以为报完名接下来正常上课就行了，但现在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傅正铭还没有开口，何主任已经主动安排上了：每周日下午的时间是高三学生的休息时间，我们可以帮忙安排，数学落的多就从数学先补起，我跟各科老师打个招呼，楚钰同学到时候带着书直接去办公室找任课老师就行。可能一时半会补不上来，那就再牺牲几天月假，而且下个月是国庆，假期长，相信楚钰同学一定没问题的。
    楚钰一个头两个大，转学转出莫大的压力，瘫软地靠进椅子，忍不住扣了下旁边桌子上的毛刺，结果没想到那毛刺竟连绵不绝，一扯，刺啦一声，惹得几个老师和傅正铭一起看了过来。
    楚钰张了张嘴，瘫着脸，想和傅叔叔商量。
    我再转回去行不行？
    傅正铭大概从他毫无生气的眼睛里看出了些东西，片刻竟倚着扶手扬了下唇。
    楚钰隐约瞧出些戏谑，深以为自己被取笑了，又见傅正铭正色，淡然道：不必了，这样给他的压力太大，所有休息时间都被压榨，身体上也撑不住。
    何主任一想到楚钰落了那么多课程就着急上火，结果一看傅正铭这散漫的状态，不由长长啊了一声，显得很是难以置信，那眼神就差明说，你这做家长的怎么能这么由着孩子，这可是关乎高考关乎未来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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