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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爱世人[无限]——折州(33)

    虽然看起来不如丞相那般同皇帝亲近,但就这点时间里,敬酒的人就来了三四拨。
    师瑜不喝酒,把他们全打发了,低头剥橘子。
    可惜的是,宴席进行没多久,便被一个进来报信的打破了。
    向家的小公子遇了刺。
    到底怎么回事?
    报信的人头低到地上,战战兢兢道:公子他今日刚刚从烟州回来,结果还没进京城,路过闵罗村之时便遇到一支足有十数人的队伍,也不听商量,拦下咱们车队便拔了刀!
    唰
    坐在成帝旁边的丞相从听到消息开始脸色就是剧变,直接起身:陛下,微臣今日恐怕要先行告退了。
    丞相姓向,正是如今京城权顶半边天的向家家主;而报信人所提到的向家小公子,则是丞相膝下的嫡长子。
    成帝估计也明白他的心急,没多计较礼仪,甚至还委派了侍卫前去救助:立刻调人去闵罗村,定要拿下那群胆大包天的刺客!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皇城底下作乱!
    身侧的侍卫应了一声是,提起轻功消失在帷幕后。
    离开皇宫,向丞相先一步回了向家。
    侍卫自然不可能在原地等着,直接去了报信人提到的向家小公子遇刺的地点。
    师瑜一个橘子已经剥完,抬头看着那位丞相的背影,把橘瓣塞进嘴里。
    少了个丞相能结交,原本就盯着御史大夫的人瞬间翻倍,主动来讨好招呼的官员越来越多。
    师瑜思考一下继续留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官员数量,干脆起身扯了个理由朝皇帝告退。
    成帝竟然也没追问,大大方方地放他离开了。
    大殿外是台阶,再往下是石桥莲花池。
    皇宫内的修砌自然漂亮,师瑜一路往大殿后人少的地方走,直到路上不再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侍卫,方才停在一处荷花池前。
    这里已经接近御膳房。
    娘娘。小丫鬟望着身侧的主子,怎么突然停下了?
    巫尔不说话,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望着荷花池前那个人。
    小丫鬟顺着她的视线:是御史大人,娘娘可要过去打个招呼?
    巫尔歪着头,轻声问道:御史大人?
    是。小丫鬟仔细给她解释,娘娘以前足不出户应当没见过,那是御史师大人,单名一个瑜字。他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想结识他的更是不知何几。
    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好多人都说陛下虽然明面上最看重的是丞相,但实际上却是更偏宠御史大人。毕竟丞相如今连嫡长子年纪都能成家了,可御史大人不仅年轻模样还这般
    扶着巫尔站的另一贴身丫鬟瞪了她一眼:敢私下议论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丫鬟倒是不怕她,能一起做到贴身丫鬟的平日里干什么都是一起,早便以姐妹相称,只是怯生生看着自家主子,生怕被责罚:娘娘
    巫尔点了点她的额头:别在外面乱说,要是今天换别人听到这些你就要遭殃了。
    小丫鬟捂着额头笑嘻嘻地道:多谢娘娘。
    娘娘就是太心善了。一旁的贴身丫鬟摇摇头,您这么没脾气,可得小心被贼人欺负了去。
    巫尔垂着眼尾笑,乖巧的杏眼水光盈盈:怎么会呢,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贴身丫鬟看着自己主子这幅模样,越看越觉得单纯无辜,越看越觉得忧心忡忡,真心实意觉得自家主子可真是这后宫里难能可见的纯白无瑕小白花,没有一点心机的那种。
    ※
    宫宴结束还早,师瑜也没急着离开皇宫,可就这么待着也无聊,摘下发簪,蹲下身去戳面前那株开得最高最大的粉色莲花。
    却在这时,身后忽然悄无声息地走来一个人影。
    这个季节中间的莲蓬还没长出来,太阳将人的影子往水池的方向拖长。
    来人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影子。
    停在他身后,直接伸手。
    莲花瓣不知是被那场雨打歪了一片,师瑜下意识把它掰正了,肩膀上便落下一只手,将他往水池的方向猛地一推。
    他猝不及防,加上本身就待在水池的边缘,连躲都没法躲,只在那刻下意识回头。
    推他的那只手枯瘦如骨,再往上,原本属于面部的皮肤皱巴巴的,小块的一张一张堆叠在一起,全是人脸。
    扑通
    水花高高溅起,毫不犹豫地吞没了跌下来的人影。
    ※
    不过谈笑的片刻功夫,再转头便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要喊,嘴却被人捂上了。
    巫尔松开手:你们两个现在去前院叫人。
    贴身丫鬟:那娘娘您呢?
    我留在这里,推人的人随时可能回来。巫尔眉头担忧地蹙着,前面陛下还在举办宫宴吧,你们别大喊大叫闹那么大动静,立刻去前院,两个人动作更快,不然我怕你们被责罚。
    想要直接叫人,容易被罚;想要留一个人在这里陪她,但两个人去更快;想要叫人一起,又要防止凶手随时回来。
    所有可能的争辩全被她这一番话堵死,两个丫鬟心里焦急脑子也腾不出空来不及多想,只能匆匆应下跑出去了。
    巫尔撩开颊边的发丝,转过头,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提着裙子,轻快地往另一侧走。
    凶手早在得手后便跑了,宫里生活的丫鬟妃子速度自然不可能赶得上,便压根没考虑直接追过来这个可能。
    刚刚跑出花园,下一刻,眼前蓦然多出一席粉色的裙角。
    凶手脚下被狠狠一绊,整个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
    巫尔鞋尖勾开凶手的帽子,说话轻声细语,礼貌地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凶手从地上爬起来。
    没了帽子的遮挡,她看清了对方脸上那挨挨挤挤在一起的无数张人脸。
    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
    哀怨的,哭嚎的,悲痛的。
    宛若厉鬼。
    不待她有下一步动作,凶手被阳光照射到的脸便迅速消融,各种年龄段的音色尖叫着,钢针似的扎进人的耳膜,连带着凶手都如蒸汽般,整个人顷刻便融化得无影无踪。
    第43章 望帝 刺杀
    师瑜从水池里回到陆地上的时候, 全身都被水浸透了。
    他抓了把身后湿淋淋的头发,摘下头顶的莲花瓣,卷巴卷巴拧干,又开始拧身上的衣服。
    师瑜。耳边有女孩子的声音。
    巫尔不知什么时候小跑到他面前, 刚刚还有闲心向凶手问话的人, 这会儿眼眸里的担忧几乎溢出来:你身上怎么了?
    师瑜站起身:刚刚掉下去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嗯。
    没告诉她刚刚其实有人故意推的, 显然就是没打算跟她有什么深交。
    巫尔垂下眼皮:那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却在这时,跑去叫人的两个丫鬟终于折返,连带两个侍卫。
    侍卫显然没想到那位掉下荷花池的贵人居然是他, 怔愣过后皆是行礼,称自己太无用才让他在这皇宫里还被人暗算落水,请求责罚。
    师瑜没要他们受罚,只是让他们去给还在大殿里的皇帝送个口信,说他接下来不回去了。
    至于这一身湿淋淋的衣服, 你要不要先去我那里?
    巫尔说:去洗个澡,不然容易着凉。
    师瑜沉默了好几秒, 看着她的眼睛。
    巫尔手指绞着粉色的衣襟, 她的脸非常适合这个颜色,当初一身粉色卫衣切碎骚扰犯眼睛却依然毫无违和感, 此刻却满眼担心对方不领情的小心翼翼:我就住在皇宫, 应该比你直接回家要近。
    两个小丫鬟皆是震惊加茫然。
    周围的侍卫眼神一瞬间复杂到极点,又压着不敢表现出来。
    御史大人和贵妃娘娘,这可是大新闻啊。
    不用。师瑜视线错开她,落到还跪在地上的侍卫身上, 还不走?
    侍卫:啊?
    带我去更衣。师瑜绕开女孩,往哪边走?
    侍卫回过神,赶紧起身带路。
    刚走出两步, 长袍的袖子便是一紧。
    师瑜低头看看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又看看手的主人。
    巫尔松开手:京城太大了,要是我这边发现什么线索,要怎么告诉你?
    毕竟同为玩家,他们来这里是有事要做的,难免有需要交换线索的时候。
    她问得小心又礼貌:可以给我一个联系你的方法吗?
    师瑜默然地看她片刻,收回衣袖:不用。
    说完便跟侍卫离开了。
    巫尔站在原地,按住裙子的褶皱,歪头看着身侧的小丫鬟:怎么这幅表情?
    小丫鬟焦急道:娘娘,您怎么能
    就算一开始是她问的要不要上前打招呼,但那也只是出于礼貌和尊重;一个是皇帝的臣子,一个是皇帝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是该避嫌的。
    巫尔眼里浮现出茫然:为什么不能?
    不等回答,她便自顾自接下去:我只是担心他。
    小丫鬟试着解释:可你们的身份不同,不能走那么近的。
    巫尔语气疑惑:谁看到了?
    小丫鬟:我们
    你看到了吗?
    巫尔凑近了,唇贴着她的眼睛,震颤传导到人的眼球,低柔地,轻缓地,慢条斯理地问道:看到了吗?
    小丫鬟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忽然头皮发麻。
    ※
    师瑜换好衣服的时候,侍卫已经将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告知了皇帝。
    不多时,便有成帝派的人前来慰问,除此便是大理寺的人接到消息,向他询问当初推他入水的那位凶手的特征。
    值得一提的是,来的大理寺卿和他一样是神域的玩家。
    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人,担任大理寺卿的玩家只最初愣了一下,很快便收敛了,走问询流程。
    师瑜回道:我没看见。
    大理寺卿又问了几句,没问出有用的信息,神色有些不甘,却也只留下一句:我等会尽快查出凶手,不会让大人平白受辱。
    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师瑜望着他的神色,忽然道:你还有别的大案要查吗?
    大理寺卿一顿:什么意思?
    若不是还有别的事,你不该那么急着走,毕竟你不清楚推我的究竟是什么。
    在游戏里,连下手的是人是鬼都不清楚,总该多打探一阵才对。
    师瑜道:是向家嫡长子遇刺的事?
    大理寺卿微张着嘴,也不知道是惊讶对方看人的敏锐,还是惊讶对方一猜就猜中具体案件,两厢情绪下,他顿住脚步,思索了几秒,谨慎地透露一句:向家小公子遇刺的案子的确被送到我这里来了。
    他遇刺的闵罗村里皇宫不远,报信人过来通知了丞相和皇帝,即刻便有侍卫去救人。向公子既然是从烟州回来,身边的家仆和护卫应当也不会少,拖延时间等援兵来应该不难。师瑜顿了一下,当然,要是他真的出了事,来我这里的人估计就不是你了。所以报到你那里的案子是什么?没抓到刺杀他的幕后黑手?
    大理寺卿猛地转过身。
    一队穿黑衣的刺客,这显然不会是路边随便找来的混混或山匪,而更像是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刺杀。援军赶到后为什么没有找出幕后黑手?师瑜问道,因为他们都逃了,还是因为他们都死了?
    大理寺卿眼睛越瞪越大。
    向公子是向家嫡长子,去救他的人单单数量就不会少到哪去。要在那么多援军的包围下逃走很难,退一万步讲,倘若刺客有那么强的武功,也不该让护卫拖那么久还没得手。所以是因为刺客都死了吗?师瑜道,他们都是自杀?
    大理寺卿嘴巴都张开了。
    关键时刻敢狠心自杀以保护主人的刺客不是那么好培养的,就算真的花十数年培养了也不大可能一次性派出十几人去杀一个人,若是失败就太亏了。
    向公子是朝廷命官之子,又是丞相嫡长子,先排除他自身同人结仇被报复的可能,朝堂上想他死或者说想丞相断了后脉的人不会少,但能派得出那么一支刺客队伍的人也不会多,可以圈定的范围很小。
    师瑜坐在塌上: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敌国下的命令。
    大理寺卿蓦然抓住他的手:大哥!
    周围的仆从都被他这一声吓得不轻,震惊地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脸神情复杂。
    大理寺卿总算想起这一屋子旁观者,也不管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有多微妙,直接打发了众人,下一秒双腿就是一弯:哥,您看我跪的姿势标准吗?
    师瑜:松手。
    大理寺卿乖乖松了手:介意多个小弟吗?
    他也不说想组队,把自己的态度放得够低。
    师瑜没有跟别人一起的打算:不用。
    不需要,但不是介意。
    曲连年不待对方拒绝第二次,主动道:我过来的时候听下人说,你在这里是御史大夫,皇宫里之前是在举办宫宴吧?朝庭上那么多官员都聚集在这里,还有人敢斗胆害你,那你在京城得多危险啊?正好我现在管着古代的最高人民法院,下面养的侍卫多得数不过来,只要你一句话,保管给你做牛做马!
    师瑜还是头一次在游戏里见到服软服得这么利索的玩家:既然你手下侍卫多得数不过来,根本没必要去奉谁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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