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徒弟全叛出师门——浮丘一(23)
郑盛凌听出了他的双关意,脸顿时一黑,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
巧了,这句话我刚才还和秦亭说过。冼玉懒得惯他的臭毛病,仙君想学我,也不至于求索至此吧?
这话说得太欠揍,郑盛凌脸都气红了。
谁学你了,臭不要脸!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望云一个头两个大,两处拉架,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少说两句吧
他也配?郑盛凌嗤笑一声,你说这句话,足以叫天下的同道中人都为之不齿。
修道不论高低,只在本心。这句话冼玉一字不差地还给他,你说这句话,才足以叫天下同道中人都为之不齿。
你!!
这招对别人有没有用冼玉不知道,但反正郑盛凌看样子是快气死了,恨不得冲上去干一架,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最后还是因为身上有伤,硬生生地被望云给劝住了。
你们两个怎么火气这么大,消停会儿吧。
望云焦头烂额,余光里瞥见顾容景坐在一旁,出神地望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顾道友!他忍不住喊道,你别发呆了,快来劝劝你师父,叫他们别再吵架了。
顾容景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再遇见那条蛟蛇该如何应付。
一提到这件事,刚才剑拔弩张得恨不得扭打到一起的两人,忽然齐齐安静了下来。
顾容景说得没错,刚才生死之间能逃离只是侥幸,虽然看不透那条蛟蛇的修为,但也不影响人家翻个身就能把他们活活碾死。
秘境要到后日辰时才会重新打开。
郑盛凌收起了盛气凌人的气势,冷淡道,他们不会让我们活到那日的。
他们?冼玉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你说的他们是谁,那群蛇?
若单是蛇,那又有何惧
郑盛凌摇摇头,又顿住了。
望云明白他的顾虑,低声道:小师弟,你但说无妨。
刚才他们三人共患难逃亡,说句丢人的,望云在万剑宗的年轻弟子里还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但是在这两人面前,剑法不如冼玉,元婴修为比金丹的顾容景还稍有逊色。
他们都知道他是队伍里的累赘,扔下他,两人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望云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他一直死死捏着那件披风法宝他无害人之心,只想求一个自保。
但冼玉没有丢下他,顾容景也没有。
就凭这一点,望云愿意相信他们。
他都这样说了,郑盛凌就没有再隐瞒。
当日进秘境时,我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试炼,三年前我随大师兄进过一次蛟潜秘境,对这里还算熟悉,妖兽虽多,但也称不上危险的地步。
郑盛凌以为这次也应该没什么不同,所以才放心地独自离去,想要让这群新人们好好历练一番,结果晚上突然出现了变故。
师姐知道我要带队,特意嘱咐我,若是看到金蛇,就帮她捉一条回去,她炼丹用得上。于是我循着之前的习惯,找到了一窝蛇的洞穴
望云下意识地问:你看到那条蛟蛇了?
郑盛凌摇摇头,若是我那时就撞上它,想必就要葬身在那儿了。
他看到的不是金蛇,也不是别的妖兽。
是魔修。
他话音落下,冼玉神色微微一变。
望云脸色也有些难看。
郑盛凌缓缓度过他们的神色,一字一句道:我再三确认过,不会有错。
秘境开启的钥匙一直由他们几个宗门联合保管,每次放进去历练的修士也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如果郑盛凌所说属实,那魔修要么是从太华重殿里窃取了钥匙,要么
扮作普通弟子,混入了他们的队伍里。
若真是如此,那事态就严重太多了。
这批弟子修为都不高,蛟潜秘境也没什么贵重的宝物,他为何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望云百思不得其解,纳闷之余忽然想起一件事,猛然抬头,道君,莫非你早就猜到了?
他问的是秦亭的事。
当时我只是怀疑他心术不正,但没想到他会是魔修。冼玉拧着眉,喃喃道,我和他走了一路,竟然没有发现一丝魔气
这也不怪他,那魔修既然乔装潜入他们的队伍,自然不会大摇大摆地露出尾巴。
望云安慰道:他应该用了掩藏修为的法器,你修为不高,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怪我当时没察觉出蹊跷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他不知内情,以为冼玉只是简单的自责。
只有顾容景能明白一二。
他记得赵生曾经说过,几百年前,远远比现在不太平的多。那时魔修为祸世间,民不聊生,冼玉就是在那一次次人魔大战中,渐渐树立了威望,走到了修仙界核心砥柱的位置。
那日,他带领着一众修士们在五道关斩杀数万魔修,他们势如破竹,一路杀至无人之境,所有人抬头就能看见,冼玉与那魔君刀剑相抵、斗了足足三天
最后冼玉凭一剑险胜,但自己也因灵力耗尽、身受重伤,一头栽进了浩浩深海中。
曾经魔修大军在冼玉面前滥杀无辜,致使血流成河;如今又有一条鱼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游过,意图不轨,偏偏冼玉还没有察觉怎么能不懊恼呢。
顾容景忽然道:这秘境中虽然没有什么至宝,但却有一样东西能为他所用。
冼玉的思绪被他一句话拉了回来。
你是说秦亭与蛟蛇勾结?这
望云皱眉,我实在不明白,那蛟蛇飞升在即,何必与秦亭联手做出这样的肮脏事?它不怕损害到自己的功德、致使它无法飞升吗?
或许那条蛟蛇不想飞升也说不定,而且魔修做事,从不讲什么因果
冼玉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垂下眼帘,不愿再提这样的话题,罢了,先好好休息吧,之后再说。
说着,冼玉站起身,抖了抖衣袍上沾到的草叶,朝一旁的某人招了招手,容景,陪我去捡些柴火。
顾容景嗯了一声,临行前,冷冷地扫了一眼望云。
望云:?
他说错话了吗?
怎么一个个的,脸色都这么差呢?
人家既然不待见你,又何必上赶着呢?
郑盛凌往河里打了个水漂,砸出咚的声响,他语气平静,患难之情虽然深重,但师兄别忘了,人家和万剑宗可没什么关系。真要说起来,你们可是竞争对手。
你生气了?
望云瞥了一眼冼玉的背影,等他们走远后,压低了音量,小师弟,我知道你不喜他。只是那件衣服我想应该与他没什么关系,他不过是筑基,阁主却已经活了五百余年,这两人怎么可能有牵连呢?
他一路观察下来,觉得冼玉并不是那种人。
郑盛凌反问:难道你觉得,从他可能是我父亲年少时爱慕的白月光,降级到他可能是白月光的后辈,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望云顿时语塞。
半晌后,他缓缓道:我帮你打探过了,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是师父拉扯他长大的。
不是他,那便是他师父;不是他师父,那就是他的师兄师弟、又或是某位长辈。
郑盛凌甩出手中石子,一道灵光闪光,不远处一棵大树径直被他穿出一道孔眼。
我不信世上有这样巧合的事。
他冷声道,我查了这么多年,六界几乎没有天蚕丝玉银线的相关消息,只在一家拍卖行里寻到一点线索。那老板祖上做纺织生意,他说这样的手艺是绝对买不到的,只能定制
望云师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幽暗中,他抬起目光,明确地锁定了冼玉的身影,一件市面上没有流通的定制法衣,在几百年后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你要我相信他们之间毫无关系,我倒要问问你,你相信吗?
望云自然是不信的。
但他也不相信冼玉会和阁主有什么感情纠葛。就算有,那也已经过去数百年了,起码冼玉这边看着没有任何反应,又何必
可是这些话,他是不能说的。
那件衣物对阁主来说是无比珍重之物,但对郑盛凌来说,或许就是父亲不轨的证据。他心里藏了芥蒂,这个结也只能由他亲自来解开。
望云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说他:师弟,我不阻拦你寻找真相,我只希望不论如何,你都不要殃及他人。
郑盛凌没有答话。
黑夜中,他目光闪烁,没有一刻离开过那人的身影。
多捡些柴火,今天晚上肯定会很冷。冼玉浑然不觉自己被人盯上,还指挥着顾容景忙活,这个树杈可以带回去,等下串烤鱼用。
这两天来他们一直在奔波劳走,冼玉也不好意思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鸡鸭鱼肉大快朵颐,连着辟谷好几天,把他饿得不行了,现在就想吃点热乎乎的有滋有味的东西。
顾容景问:你会烤鱼吗?
冼玉:不会啊。
他回答的很自然。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后都沉默了。
算了。顾容景把他要的那根树杈捡起来,捧在怀里,郑重道,等会儿,我来。
别再闹出什么乱子。
冼玉有些意外:你会吗?
嗯还可以。
这是谦虚吧?这一定是谦虚吧?!
也难怪,顾容景虽然有父母,但活得也和孤儿没什么分别了。之后他又出来苦心修炼,那点银子根本不够霍霍的,会做饭也在常理之中。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顾容景下厨呢。
冼玉望向了顾容景,在指尖火光的照耀下,他的侧脸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样冷漠锋利,神态微微放松,目光专注认真。
察觉到冼玉打量的眼神,他回过头,眸子里露出几分懵懂的疑惑。
此刻的他,终于有了些许少年青涩的模样。
冼玉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黑狗,它被人恶意地丢在臭水沟里,被冼玉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他把它捡起来时,那只小黑狗满眼都是害怕和警惕,径直地咬了他一口。
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那道疤已经淡去了,但他却一直记着。
冼玉把小狗带回家,给它喂食村民们挤好的牛乳,睡觉时怕小奶狗生病,就把它放到铺上柔软棉布的篮子里,每晚搁在床头,看着它才能安心睡觉。
大约过了一周,某天他醒来时,发现小奶狗从篮子里爬了出来,趴在他的手掌边,粗糙细小的舌头轻轻舔过他的指尖。
发觉冼玉醒之后,它抬起一双黑豆眼,湿漉漉地看着他。
顾容景现在的样子,简直和当年那只小狗一模一样。
望云和郑盛凌原以为,冼玉说要去捡柴火是为了夜间取暖。他们元婴期的修士可以用灵力护住皮肤表层的温度,比普通人更抗冻耐热一些,筑基期的修士怕冷也无可厚非。
他还抓紧时间给郑盛凌开解了一番,要他保证不会再故意说难听的话去刺冼玉,然后安心等着冼玉捡柴火回来,打算继续商议一下魔修和蛟蛇的事情。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冼玉生起柴火,施了个明月照辉术后,并没有回到他们这头。
接下来,他们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顾容景走到溪边、一道剑光飞过去,水花四溅。两条肥美的灵儿鱼跃至半空,冼玉眼疾手快逮住他们的尾巴,揪着往储物袋里随手一丢。
郑盛凌一言难尽地问:他们在干嘛?
望云木然地说:他们可能要吃晚饭了。
???
顾容景一连击起五六条肥硕的灵儿鱼,还想继续抓,被冼玉制止了,剩下的很多都是小鱼苗,要放他们回去长大,循序渐进,这样以后才能吃到更多的鱼。
他晃了晃储物袋,这几条够吃了。
顾容景不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抓那些个头小的鱼苗,不过冼玉说够吃,他便收了手。
抓了鱼,下一步便是杀鱼。
他摸了一把袖子里的芥子戒,神识散进去搜寻了一圈,这才想起从前他常用的那把小刀在某次打斗时不小心遗失了。
在大明村都是赵生积极地做饭喂养师祖,顾容景又辟谷许久,所以就忘了这回事。
没有刀吗?冼玉说着从腰上解下自己的佩剑,十分大方地递给他,不然你用我的剑好了,反正和菜刀同宗同源,应该差不了多少。
顾容景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冼玉的好意。
他从旁边捡了块大石子,在清水里漂洗了一阵,然后手起石落,稳准狠地对准鱼脑袋砸了过去
啪地一声,刚才还垂死挣扎的鱼脑袋一痛,瞬间昏死了过去。
没有刀,就创造刀。
顾容景两指并拢、指尖划过,一道灵力汇聚的剑气飞过,就刮掉了一层鱼鳞。
他如法炮制,刮完鱼鳞清理内脏,又在鱼肚和鱼背上各划两刀,塞进葱、姜、蒜,又抹上食盐、料酒是的,在冼玉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赵生竟然连料酒都给他塞进来了。
赵生,你才是最上道的!!
塞完调料,顾容景把鱼放在一旁腌制,过会儿用树杈穿了就可以直接开烤。他估算了冼玉的饭量,又连着处理了四条,留下一条用清洗过的叶子包好,放到储物袋里存放,下次想吃的时候,拿出来会发现,还是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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