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不是风动(46)
全年级老师调动,大家都惶恐不安,鹰才的学生来了,更多的人是静不下心来学习的,别说普通班,就是阳光班学生,肯定都无法适应。
他环视周围所有人,但青墨原本学制的最终去留,很可能就在你们这几个孩子身上。这次月考,月底的全市统考,也只有你们可以努力一把,给青墨挣回面子了。
所有人都挺直脊背,认真听着。
陈冲说:说这话也不是要给你们什么压力,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旁边这个师兄虽然你们不在同一个学校,但都是我的学生,那就是你们的师兄。他可是高三时被取消竞赛成绩,到手的清华北大签约飞了,重读一年重新来过的。
沈青云在旁边低头听着,笑。
你们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人随时都有大起大落的可能,调整心态随时努力,这才是最重要的。陈冲说。
青墨的这几个学生都认真听着,认真思索着。
鹿行吟的苹果削好了,站起来递给陈冲。
陈冲接过苹果,感叹道:我这生个病,享受的是帝王待遇啊沈青云!
沈青云迅速调整了情绪:徒儿在。
陈冲冲鹿行吟扬了扬下巴:这是你直系竞赛小师弟,至少省队的苗子,好好给我带。为师是生病了没力气,小师弟你就帮我好好看着,可别让他荒废了。正好这次你请假出来,跟着去帮帮你的师弟师妹们,看看他们如何应付月考。
沈青云说:好!
鹿行吟愣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陈冲。
陈冲卡擦卡擦啃苹果:怎么,进了提高班,还没打算学竞赛啊?不想去?还是你觉得这次月考有信心了,不用学长教啊?
我不是,没有。鹿行吟有些无措,是还没决定好。
那老师帮你决定了。陈冲轻飘飘地说,你们几个,要是对竞赛感兴趣,可以加他联系方式,有什么他都得跟你们说,没说清楚的,可以来找我告状,我收拾他。现在你们先回去,把这次月考好好考过,这才是比看望老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更加重要的事情。
*
原来如此,你们学校是这个情况。
回程路上,沈青云终于把青墨七中改制的前后逻辑梳理清楚了,他冷笑道:鹰才那点竞赛水平也敢拿出来吹?师弟师妹你们放心,先看月考,他强任他强,考试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青墨七中高二班年级最强的几个人,加上我,在试卷类型确定的前提下,还没信心考赢他们几个装逼的吗?
某种意义上,沈青云确实和陈冲是一脉的老中二病带出的小中二病,极其容易燃起热血。
易清扬,年级第一。
黄飞键,年级第七。
沈珂,年级第十二,平常是年级前五,上次月考数学翻车。
还有一个鹿行吟小师弟,你怎么回事?沈青云问鹿行吟。
鹿行吟有点不好意思: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班,我是27班的,只有年级一百多名。
你跟着我们回青墨,你有地方住吗?
几个孩子在这类热血了一番之后,易清扬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问沈青云。
陈冲给沈青云开了个进校证明,让沈青云以励志师兄的身份跟他们一起进校。青墨常有考上好大学的师兄师姐回来发表鸡汤宣言,门禁不会卡得很严格。
沈青云摆摆手:陈老师叫我住他家,不过师娘和陈老师的女儿都在,我不好打扰,去附近酒店开个房间就是了。
要不来我们宿舍挤一挤?我们宿舍人都还挺好的。易清扬说。
沈青云说:这也太麻烦了,要是你们被抓了,到时候怎么解释?
有陈老师嘛。
陈老师在住院啊你清醒有一点,老陈什么时候靠谱过?
鹿行吟听着他们商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轻轻说:我住单人宿舍,宿管不查。
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有空床位。鹿行吟看向沈青云,犹豫了一下,你不想也可以算了,看你的。
一个人住?宿管不查?
一行人彼此对视之后,纷纷开始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沈青云立刻答应下来:这敢情好啊小师弟,正好我省钱了,不过不打扰你吧?
没什么。鹿行吟轻轻说,
夜已经深了,从公交车下来,冷风刀子似的往脖子里钻,一群人冻得跳来跳去的像一群小鸭子。
黄飞键:操!冻死老子了。
易清扬一面关心沈珂:这么冷你要不要我外套借给你。一边死死拽着自己的外套不放,冻得脸色青白。
沈珂说:嘘小声点,快十二点了,熄灯好久了。
他们压低声音,一路抖着、跳着,往校门口奔。
大门已经关了,门卫室外面亮着暖黄的灯光,有一个身形挺拔高瘦的人抱臂等在那里。
桃花眼,漆黑的长睫毛,眼皮垂下来,仿佛睫毛上能凝霜。
门卫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又看了他一眼:同学,你还等人呢?这等了一整晚了吧?
等我弟弟。少年的声音里什么情绪都听不出来。
鹿行吟望过来,视线正好和顾放为对上。
他怔了怔。
顾放为终于动了动,或许是冻了太久,声音有点沙哑:先不说其他的,回去睡觉。你身体差还这么晚回来冻着,回头我也不好和爷爷交代。
哥哥。鹿行吟轻轻开口,暖洋洋的白汽蒸腾,我要回寝室,这边有个学长。
你先回去吧。
第57章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
顾放为声音有点冷, 和上个次他翻窗进来得知要排队后反应不同,这次顾放为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漂亮英气的眉眼暗藏着某种压抑的情绪,不过很快,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看了看鹿行吟一样被冻得发白的脸颊, 声音也软和下来。
哥哥有话跟你说。
这种温柔的语调,一刹那有些像是回到从前那种哥哥弟弟的时刻, 带着一些宽纵、忍让,但是比起以前的漫不经心, 顾放为这次声音有些严肃, 或者说也有一些尴尬。
无言的沉默与思索。
只要他再看一眼面前小小一只的少年,那一天的许多话都会无比清晰地再度浮现。
我喜欢你。
哥哥。
鹿行吟乌溜溜的眼睛瞅着他:那你说吧。黑夜东风里,他显得乖巧又认真。
周围一群人好奇地看过来。
顾放为眸光沉沉, 声音也一改平常的态度,变得甚至有些慎重:算了, 我先回去了,下次找你说。
鹿行吟回头望了望自己的朋友们:你们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学长要请你稍等一下。
没事啊。沈青云冲他挥了挥手, 等在了校门口。
鹿行吟仰起脸看顾放为。
周围清净了下来, 他的眼神一样干净、清静而坦然。在夜空下显得格外透亮。
他叫他:哥哥。
顾放为看他乖乖的样子, 下意识伸出手这是他们彼此都习惯了的一个动作,但他手刚一抬起来, 鹿行吟就往后面让了让,躲开了。
顾放为微微一怔, 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也这么晚了, 一时间说不完。只有一点, 思风。
他特意咬字,叫了他原本的名字,仿佛这样的称呼可以凸显某种刻意的边界感。
鹿行吟安静听着。
你没有在躲哥哥吗?顾放为轻声问。
鹿行吟瞅着他,说:没有在躲哥哥。
又说:喜欢哥哥。
就这么一句话,顾放为觉得自己头皮又要炸了倒不是之前被男生追求时的那种炸法,而是浑身上下仿佛被一道闪电批过。眼前的鹿行吟不声不响,居然还是个顺口就能随时表白的主,说完还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好似什么坏事都没干要命!
这个弟弟,路数还挺野。
顾放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鹿行吟已经弯起了眼睛,乌溜溜的眸子里尽是坦荡。
他走过来,修长、冰冷的指尖往他兜里碰了碰。
顾放为一僵,随后就见鹿行吟退后一步,又冲他笑着,挥挥手:太冷了,哥哥你先回去吧。
顾放为下意识地碰了碰兜里的东西,尖锐、微微发硬的塑料包捏入手中,还带着体温余热。
是一包感冒药,深绿色的包装袋,薄荷油与金盏银盘微苦带甜的气息一并涌上。医务室里最廉价的药剂,受凉了降温了,每个人都习惯性地喝一包。
他从小身体好,爱好又是滑雪和射箭,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压根儿看不上这些学生间的小东西,但不知为何,现在这么小一袋小东西放在兜里,却仿佛是一个烫手山芋,几乎让他捏不住。
*
鹿行吟带着沈青云回宿舍。
他这里没有多余床品,剩下几个人拼拼凑凑,抹黑送来了干净的床垫被褥枕套等东西,连洗漱用品都很神奇地凑齐了。
东西送到了,其他人也舍不得走,沈珂一个人是女生,他们还商讨了一下作战计划:大本营就先定在鹿行吟这里,沈珂你有手机,我们开着电话讨论,你那边可以吗?
黄飞键大大咧咧掏出自己的手机:用我的也可以,我的有视频通话功能。
好,周六周日男生宿舍开放,到时候我也可以光明正大过来。沈珂在电话那头说。
离月考还有四天时间,当中两天是放假。本来循旧例,应该是月考完后直接放假,但这次月考时间由于撞上了高三的一次全省联考,放假安排上要给高三让路,所以这次月考在周末假期之后。
这些孩子都还没有困意。
沈珂在电话那头问:这次月考试卷类型,你们做过吗?
鹿行吟举手,随后从宿舍桌上拿起一沓打印纸这些都是他在顾放为的出租屋里,借用顾放为电脑打下来的。
和顾放为一起窝在他那个巨型猫窝里的事,也就在前天。
他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地拿过来:我做了三年的,全科都做过一遍。
沈珂在那边笑:巧了,我也做过三年的。你们其他人呢?
易清扬和黄飞键表示还没又开始,而沈青云说:那你们没做的先抽时间做,一天时间,把往前四年的都做了,能行吗?
鹿行吟飞快地计算着,其他学生也都安静下来,认真计算着自己能用的时间。
质检题目新,难度大,数学加上理综还有我们没学过的内容,按照正常考试时间,一套做完是五个小时,加上订正时间,算上六个小时,四套试卷需要二十四小时。易清扬问,我们挤得出这么多时间吗?教室那边还在正常上课。
请假!
逃课!
同一时间,黄飞键和沈珂给出了答案。
老李估计不会这么好说话,这个理由行不通。易清扬否决了,陷入了犹豫中,或者我们刷夜呢?
网吧包夜,他们叫做刷夜,通宵学习,他们也叫刷夜。男生间就是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比拼,1班男生中尤甚,易清扬和黄飞键等人已经对类似比拼驾轻就熟:比谁通宵看书的时间晚,比谁最快时间写完一整本紫皮五三。
这个可行,我们能熬夜。不过考试之前一定要休息好。
沈青云严肃地说:只剩四天时间,分秒必争,休息和学习时间都要安排严格。每个人不必要全部写完订正,只需要摸清楚试卷风格和考题类型就行。我这边没什么事,普通高考数学卷四十分钟能写完,理综试卷一个半小时,我会先在小师弟这里写着,明天中午大家过来汇合。
鹿行吟又举手:我可以和师兄你一起,我们班主任会批准我的假。
沈青云有点意外,他看了一眼鹿行吟,随后说:好。
其他人怕被查,先各自回去了。沈青云找鹿行吟借了纸笔,查着网上的试卷,迅速地爬上床,开始写第一套试卷。
寝室里安静下来。
从这里能看出来,沈青云是极其自律、行动力极强的人,他的长相也给人类似的观感:面部瘦削沉毅,嘴唇抿成一线,严肃得像个铜像。
鹿行吟订正完一套理科综合,回头看了看沈青云,正好看见他写完了半套数学卷,翻页过来伸个懒腰。
学长。鹿行吟轻轻问。
嗯?沈青云抬起眼,关切地问,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
没有,是想问一下你竞赛的事。鹿行吟的语气很小心,如果不好说就算了,陈老师说学长你的竞赛成绩被取消过,是发生了什么?
竞赛成绩被取消基本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成绩不实视为作弊。沈青云提到这件事,语气稍稍有些凝重起来,他说完后顿了一会儿,才接着笑了笑,不过学长也可以告诉你,作弊两个字背后的水比这个要深很多,一个人背锅,总有另外的人受益,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人受益,而是一群人。具体情况我不能说,但是如果学长告诉你,我是因为竞赛作弊被取消成绩,而我以我今年拿到的全省第四金牌发誓,自己并没有与作弊,你信吗?
他对他一笑。
鹿行吟垂下眼:我信。
他回答得认真而迅速,沈青云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翻开下一页错题本,伸手压平翘页的纸张。我也是。
以他曾拿到的金牌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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