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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乖的金丝雀穿书跑路啦——逆时(66)

    第四天,季落终于明白导师说的呼吸是什么意思。
    他在冥想时,开始专注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尽量让它们平静下去,保持着一个稳定的调子。
    他也逐渐认识到,呼吸就是呼吸。
    是这一刻,这一分一秒,只与他自己有关的东西。
    冥想,内观,专注自我。
    季落心底松动,慢慢明白这次修行的意义。
    再见导师时,导师说:思绪,是过去与未来。痛苦,是思绪的执念。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会令人痛苦不堪。为什么不专注当下呢。
    第五天,季落在外面坐着。
    这时,他的思绪才从纷乱的商界市场,家事,以及痛苦中收拢,真正来到喜马拉雅山脚之下。
    他抬头,看见蓝如宝石的天空,看到洁白的云彩,庭院里刚刚露出尖芽的小草
    这一切,和以前相同,又不相同。
    耳边响起导师的一句话。
    无常,
    世事无常。
    接受变化以平常心看待。
    欢愉与痛苦交替出现,终将灭去,唯一不变的,是无常。
    活在当下,面对变化吧。
    这一晚,季落睡了个好觉。
    第七天,季落回到昨天的角落时,貌似看见小草又长高了一些。
    他慢慢蹲下,仔细凝视着小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年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体周围,凭空中,竟然像观察植物似的,开始感受起自己的身体。
    感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心脏规律性起搏,眼皮偶尔抬起偶尔落下,睫毛被风吹着忽闪忽闪,毛孔与空气和谐相处,一同呼吸。
    微风拂过手臂很轻柔,菩提树滴下一滴晨露,草地发出丝丝声响。
    不知不觉间,季落看到了世界原本的样子。
    风是风,雪是雪。
    一切不因外物而改变,一切只因本身,是本身。
    当有色滤镜不在,情绪不在,语言不在的时候。
    雾里看花花非花。
    看花,才是花。
    我们都还活着。
    活在这一刻。
    少年敛眸,觉得脚麻了,就站起来,转身。
    然后看到了远处穿着素白长衫,面色平淡,侧身对着自己,坐在一露台上的季凌。
    男人正垂眸盯着他自己的手。
    修长的手指沾了露水,在石板台上写着什么。
    季落看了他一会儿。
    再别开目光时,不觉得心脏有什么撕痛,一切是那么平静。
    *
    十日冥想不提供晚餐,对于学生们来说,晚上饿的话,可以喝些牛奶。
    季落这几天吃的很少,到了第七天,心情平静以后,慢慢地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感受中,忽然到傍晚时,腹腔中突然浮现的,久违的饥饿感。
    他在食堂外面徘徊,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木质门便滋呀一声被推开,里头走出来了他熟悉的冷峻男人。
    季凌手里拿了杯牛奶,动作微顿,过了一会儿,将牛奶杯递给季落。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对视都没有。
    季落接住了。
    以往的牛奶只有补充营养的意义。
    或只是那人强迫罐给自己的食物。
    今日这杯牛奶,普通至极,却分外细腻柔滑
    在这一刻,少年放空思绪,小口地抿着杯沿,一点一点,终于品尝到牛奶本身的甘甜。
    第八天,再冥想的时候,季落尝试着去理解内观的意义。
    万事纷纷扰扰,而每个人对于外物的认知,只取决于自己的内心。
    季落感到了从未拥有过的平和回忆起昨天与季凌不到十秒的接触,他诧异自己竟然保持平静。
    他也逐渐意识到,如果摒弃一切偏见,季凌,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就像真正看到他以后的每一刻,只要季落抬头,就能在茫茫众人间,一眼看到那个拔萃出众的男人。
    以前看不到他,可能是因为恨意太重。
    所以思绪影响了眼睛,情感蒙蔽了事实。
    如果删掉一切错误,重头开始,我是不是能和他正常相处。
    可是。
    哪有什么重头开始。
    第九天,季落在菩提树下时,抬眼望去,又看到了那个露台上的季凌。
    他还是那样淡然地坐着,没有违背规则找季落,或者说什么别的话男人就如同前几天那般,一直用手指在石板台上面写着什么东西。
    季落突然有点好奇,他写了什么?
    念头一出,少年脚尖便向前迈了一步,然而被他的感情所制止。
    仅仅九天的安静,怎能平息数年来的复杂感情。
    这天晚上睡觉前,季落独自一人走到季凌常坐的露台。
    发呆时,导师竟然出现了,看着季落说:你好像好多了。
    季落习惯了禁语,此刻也不说话。
    只听导师讲:每个人结束内观禅修后,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这一生,我可能只和你见这一次面,明天结束后,愿你平安喜乐。
    季落垂眼,瞅着季凌手指总比划的那块露台。
    导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温和道:有一位年轻人,这些天一直在这里写字。我不知道他写了什么,是你们的中文字体但他写的,一直是同样一个字,想必,那个字,对他意义非凡。
    扑通,扑通。
    季落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导师念了句禅语,留下一句话:人生很长,十天很短。痛苦的话,你需要学着自己放过自己。很多事情,都有第三种选择。喜怒哀乐,只取决于我们个人的态度。
    广袤星空下,少年静静点头。
    十天太短。
    十年呢。
    如果不能改变,放过自己。那么十年,也不能得到解脱。
    季落恍然。
    我是恨季凌吗。
    我是恨我自己。
    我恨,是我让爸爸带我去游乐园的,是我让他去公司安排工作的,如果不是我,他怎么会死。
    我恨是我太小,我守不住爸爸的东西,我只能依靠别人,我好无能,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恨透了我自己,愤怒无处宣泄,所以我也恨透了你。
    第十天的午后,阳光正好。
    少年站在浓密的树木下,漂亮的眼睛偶尔闪着被树叶遮挡得明明暗暗的光线,他抬着头,静悄悄地注视着树梢里藏着的什么小东西。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季落没回头。
    但他知道是熟悉的人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等了一会才发现,原来树梢后面有一只小猴子在抓果子。
    它胳膊有点短,够不着小果子,只能乱七八糟地挥着爪,企图把那不老实的东西抓进手心。
    然而小猴子蠢笨得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成功
    禁语时,其他感官会变得特别敏感。
    因此就算季落不回头,他也知道,季凌在和自己做同样一件事,他们的思想一致,心境也相同。
    少年能感受到那人身体的温热,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在意,还有想要自己好起来的迫切感受。
    那人的气息像暖海,将他包裹。
    季落手指缩紧,保持抬头看的动作,没回头。
    两人一起望着那不断摆动的树枝。
    小猴子晃了半天,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突然用力蹬腿,打算为了吃果子奋力一搏!
    没想到,却一回头撞到树干,吱吱吱地叫着,撞晕了。
    小猴子分外滑稽的模样,让季落久违地笑出声。
    而他身后的人,也受到感染,喉咙间滚出低沉的笑。
    季落微怔。
    半响,少年缓缓转身,看到了那人冷淡的黑曜石双眼,和安静的寒峭眉梢。
    十日未见对方眼底自己的身影,两人无言地对视好久。
    风起时,云朵飘动。
    树叶在头顶发出哗啦啦的美妙声响。
    所有元素,都是生命的鲜活之音。
    季凌抿了下嘴唇,随后稍稍偏头,向季落靠过去了些。
    季落站在原地,没躲他。
    两人唇瓣轻轻相触。没有拥抱或其他肢体触碰,没有言语与任何其他情绪。
    这个浅吻,是季落十年以来,能在清醒时记住的唯一亲吻。
    它比微风还要轻柔。
    季凌与他分开时,见季落并未拒绝或厌恶,肩膀像是卸下了千金重担般松了口气,之后立刻转身,躲开季落的目光。
    在谁也看不见的角度,兀自红了眼眶。
    而季落仍旧垂眸静静站着,仔细分辨耳尖传来的,某种突兀的呼吸声响。
    少年在决定努力去放过彼此的当天,听到了季凌肺部传来的哮鸣音。
    季凌抽烟已经很久了。
    清茶的味道虽淡,可季落特别敏感,一点点气味改变都闻得到,更别提每日两人肉|体|交|欢,亲密到季凌任何变化,季落只要用心,就能注意到。
    偶尔咳嗽,伴随呼吸哮鸣音。
    是什么?
    支气管问题?呼吸道问题?肺部问题?肺部有问题?
    那时的少年站在春季的雪风里,脸上没有表情。
    回家以后,季落退出了财团日常事务管理。
    *
    这一回十八岁,季落仍旧记得那些无法描述的恐惧。
    尤其是当季凌亲吻自己时,那种他自己无法控制的剧烈心跳,心悸的慌张,还有所有未知的无法自已控制的情绪,令他无法承受。
    季落受不了季凌的吻。
    所以怎么都好,不要接吻。
    浴室水声终于停下,季落浑身湿|漉漉 ,眼角溢出的眼泪被热水冲得干干净净。
    他努力抱紧简凌,哑声说:去、去床上。
    男人又是一个又深又用力的动作,叫我什么。
    季落脱力地呜咽着,应他:哥哥哥哥。
    相拥而眠时,少年乖乖地靠着男人的胸口,闭着眼睛放轻自己的声音。
    他听得到。
    这回,季凌的呼吸声舒缓而均匀,纯粹不含杂质,如同喜马拉雅山顶的雪与云,在时光中悄然融化、再凝聚成生命之水。沥沥潺潺,滋养万物生灵。让一切干裂的深痕,重获新生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是第三视角,正常走剧情什么的,我就写简凌。
    如果是落落的看法,想法,还有从落落的角度看,写的就是季凌。
    应该不难理解哦。么么啾~
    第53章
    隔天, 季落再苏醒的时候, 感到眼角正被人轻轻抚摸着。
    他缓缓睁开眼睛,睫毛触碰到了男人温热的指腹。
    两人呼吸同时停滞片刻。
    这种温柔的, 像是情人间的不带任何欲望的抚摸, 让季落不由得心头一紧。
    简凌垂眸看着他, 松开了手, 又抱紧少年的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低声问:怎么夜里还在哭。
    季落沉默一会儿,说:我没有。
    然而少年眼角的泪痕做不了假, 和他们做|爱时流的泪水完全不同,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眼泪, 更何况睡前简凌已经帮他把那些都擦干净了
    季落不愿意说, 简凌也不再追问, 只动作轻轻地再次将少年干涸的泪痕擦掉, 最后捏了几下季落的耳朵, 说:这个生日开心吗。
    少年闭闭眼, 点了点头。
    能见到爸爸,还会不开心吗?
    清晨阳光冲淡了宿醉的眩晕,季落用力吸了一口气,随后便推开简凌, 坐起了身。
    简凌半躺在他身后,瞧着他后腰的红色指痕,昨晚怎么那么热情,缠着我一直要。
    季落耳尖变粉, 声音有点小,喝多了。
    少年没回头,因此简凌不知道他的表情。
    但男人一想到夜里男孩潋滟的桃花眼中不断波动的情|欲,还有控制不住发出的诱人呻|吟,简凌便不禁觉得热血翻滚,支起身,想要再抱住他。
    落落
    那人声音低哑。
    季落感觉后背一紧,各种酸胀感令他不断吸冷气,被简凌抓到手腕的时候,他没好气地把人挥开:你变态吗?
    骂我干什么。简凌不管,干脆勾住少年的窄腰带他回来,又睁眼不认人?
    季落挣扎几下,反抗不了,只能小声说:疼,不要了。
    简凌指尖顿住,我已经很注意了。
    季落咬咬牙,你注意?你知道我前天晚上第一次还流了血,昨晚还弄那么久,你就不能克制一下?禽兽吗你?
    简凌搂着少年,盯着他扬起的下巴,道:不是你缠着我的?忘了?
    男人深沉的眼神黑漆漆的,季落情不自禁抖了下,总觉得如果自己此时说不,就要被按住然后强行想起来。
    但他其实记得
    确实是如同这个变态所说,是自己一直抓着他的,呃
    我,我不是喝多了吗!漂亮的桃花眼尾变得红了些,连带着他白皙的侧脸都被染得红彤彤的,你就不能发挥正常人的理智,克制一下?!
    简凌唔了声,慢条斯理道:我也喝了一些。
    ?季落瞪他,你每次喝酒又不会像我那样!
    这人酒量可好了,喝多少都跟没喝似的,还能一排正经地读报告呢!
    简凌手指摩挲着季落的喉结,掐弄着那上头的小红痣,意味深长道:两个人都喝得微酔,做的时候,感觉会特别好。所以你又叫得那么好听,我能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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