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重生 修真)——岫青晓白(13)
低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孟教习眼底的冷笑稍纵即逝,敲响案上的铜铃,清音之中冷呵一声安静,紧跟着,对萧满道:
你以为方才那样就算破阵了吗?
萧满拂衣落座,不咸不淡对她道:不如再看看。
他的态度淡然自若,众人的视线回到阵法上。可阵法仍是那般,风潮卷起尘沙,在石子间飘动。
你
有人想说什么,赫见此时,情形倏变!
那团浓雾般的尘沙丢失了原先的规律,开始在石子之间横冲直撞,速度越来越快,几个呼吸后,竟听得一声响。
砰!
阵法里的石子炸开,化作屑与灰冲向虚空,继而冲散。
石阵破了,破得利落迅速,萧满就出手推了四下,便让这空地上再无一块完整的石头。
孟教习面色变得僵硬,似有所不信,但强行掩饰着神色,偏生这时曲寒星故意大声问萧满:满哥,看上去挺简单啊!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没什么门道。萧满平静回答,朝雨楼内本一片嘈杂,但他的声音一出,立刻变得安静。
但总该有点说法吧?那阵法看上去可是极难!曲寒星又道。
莫钧天忍不住噗嗤笑了声。
萧满语气极淡:一般来说,破阵是指寻找阵中生门或者破绽,但我没有那样做,我方才破阵,就是一个破字。断了阵法之间各类元素的联系,让里面灵力回路紊乱,阵法自然不成。稍加观察,你也可以做到。
楼内中人表情不一,不少人暗地里偷笑,孟教习绷不住脸色,一张脸青了又白,掩在几案底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她调整呼吸,平复之后,对萧满道:既然破了阵,缺的那三日课,便不再与你计较。继而一甩袖:诸君,翻开书,继续上课。
楼中窃笑私语声停止。
到了午间,萧满同曲寒星等人一道前往五鼓楼。他在晏无书的道殿里打了三天坐,三日来未曾吃过这里的饭食,很是想念。
曲寒星得知这一点之后,甩出四道轻身符,助大家身轻如燕,眨眼便跑进楼内,占上好位置。
坐下后,路过的同修拍了一把曲寒星肩膀,笑着说:喂,曲大爷,你之前可算是公然嘲笑那个教习,就不怕她找你麻烦吗?
一时嘲笑一时爽。曲寒星不以为然摆手,你不也极看不惯她吗?
同修:是看不惯,但没你胆子大!
哼,别看现在我抱虚她归元,再过些年,指不定谁境界高谁境界低!莫欺少年穷!曲寒星往碗里打了一大碗饭,看向萧满,笑呵呵道:你说是吧,满哥。
萧满应了声。
今日有道糖醋排骨,他极喜欢。
按照之前的习惯,用过午膳后,萧满会随曲寒星他们去寝舍小憩。这日行到中途,却是遇上白华峰峰主。
峰主姓纪名无忌,胡须花白,爱穿一件蟹壳青色的道袍,笑起来和蔼可亲。他带萧满来到一座无人的小桥上,从袖中取出一袋鱼食,边洒边道:殿下境界提升了。
是。萧满点头。
好事,好事。纪无忌笑着分了一把鱼食到萧满手中,指指饲料,再指指被河面上引出来的鱼,示意萧满也喂,先前你破解石阵时,我恰在朝雨楼外,我喜欢你破阵的方法,和后面的那番见解。
萧满想了一下,说:雕虫小技。
小虫何其难雕?唯心细手巧方能成之。纪无忌道,殿下乃是大才,不必谦虚。
萧满并非谦虚,他是真觉得无论是破阵之法,还是说的那段话,都该归为寻常,但纪无忌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一句时,语气转为严肃:
向你使绊子的孟阑珊,出身清云峰,与林雾长老关系甚好。
原来她叫孟阑珊?
乍闻此事,萧满眉宇间掠过诧异之色:多谢峰主提醒。
这话能解读出很多东西,纪无忌的神情变得感慨:看来你知道一些事情。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萧满笑了笑,撒了一把鱼食到水里。
鱼儿争先恐后游来,张着嘴抢夺,它们的颜色五彩斑斓,让这日渐萧条的秋景染上亮色。
纪无忌和萧满一起喂鱼,等手里的饲料全然撒空,拍拍手,对萧满道:殿下若是遇上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多谢峰主关照。萧满微微一愣,旋即向纪无忌执礼道谢。
你是白华峰弟子,我是白华峰峰主,我照拂你,不是理所应当?纪无忌一拂衣袖,笑着离去。
同一时间,清云峰。
孟阑珊回到洞府中,取出一张符纸传音:阿林,我见过那个萧满了,没想到还有点本事。不过到底只有抱虚境,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过些日子,我定能把他从孤山撵出去。
他是师兄带回来的人。林雾答复回得很快,言语虽短,意味却长。
孟阑珊一脸不屑:我打听过他,没什么背景。他来孤山已有三年,晏峰主却任他蹉跎在抱虚境界,想来是不太在乎。
隔了一会儿,孟阑珊才收到林雾的回讯:先观察,但不可妄动。
行。孟阑珊想了想,回答说道。
*
秋日比不上春景绚烂,但仍有可赏玩之处,譬如那枯山怪石卧云松,不过白华峰上的低阶弟子们没有太多闲情雅致,过了午时,便要将身心投入到无尽的练剑之中。
萧满和魏出云对练。
两人已是非常熟悉,出招拆招,剑走得利落自然。
十数个回合后,执教剑术的教习见萧满境界提升,已至抱虚上境,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过来亲自指点。
漫漫的辰光在专心对战中成为远景溜走,等暮色如火,萧满收剑,对魏出云道:今天就到这?
萧满一身白衣被染成赤色,额上挂着汗水,一滴一滴顺着脸侧的线条落下,晶莹剔透。魏出云轻喘一口气,冲萧满微笑:以前仗着境界比你高出一截,勉强能胜你,现在却是不行了。
你离突破之时不远了。萧满细细查看魏出云的状态,眸眼倏亮。
莫钧天和曲寒星在他们旁边的空地上,前者把剑收回乾坤戒里,余光瞥见某处站着某人,奇道:那个菜夫怎么又来了?
曲寒星累得坐在地上,正擦额上的汗,听见这话抬头张望:菜夫?那可不是每日都要往来送菜。在哪在哪?我怎未瞧见。
可现在已是薄暮,五鼓楼里的饭早就烧好了。莫钧天指指头上天色,又指了方向:就在那边,你看不见吗?
那就是送明日的呗。曲寒星边说边看过去,我真未瞧见。
萧满听见他们的对话,神识一动,偏转视线晏无书靠在东南的一棵树下,正百无聊赖地玩扇子。
他察觉到萧满的目光,抬起眼皮。
恰在这时,魏出云熟稔地搭上萧满手臂,拉着他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吧,不早了,去五鼓楼用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
晏菜夫无书:?
萧满:。
第16章 须弥神鹿
这不是晏无书第一次悄无声息出现在附近。说来,萧满都快习惯他这样的行径,也就习惯不理会,收回目光,对魏出云点头。
晏无书目睹了萧满从看见他到装作没看见的全过程,眉梢一挑,不再敛藏气息,收起折扇,从树下走过去。
这下曲寒星终于瞧见了人,换了只袖子擦汗说:是他吗?看穿着打扮哪像菜夫了?
由于位置关系,从曲寒星的角度看去,晏无书似从树后绕出来的。但魏出云站的地方不同,视野没有阻挡,立刻察觉到此人出现得过于突兀,把萧满拉到身后,握紧手里的剑柄。
晏无书停下脚步,眸光一转,落到魏出云身上。
不必紧张,来找我的。萧满伸手按住魏出云肩膀,你和他们先去五鼓楼。
那你呢?魏出云回身问他。
萧满:我一会儿就来。
魏出云又打量晏无书一眼,侧身让路,目光一直追着萧满。
莫钧天也意识到不对,但眼下的场合并不方便开口问。曲寒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摆上的灰尘,看看萧满,又看看这两人,道:先走吧,再晚五鼓楼就没位置了,有什么等满哥来了再说。
好。莫钧天点头。
三人朝着五鼓楼去,萧满向着相反的方向。
夕阳之下,万物的影皆斜而长,萧满本就清瘦,属于他的那道影子可谓极细,衣摆还在暮色里翻飞,若是风再大一些,似乎就要随之去了。
影子的尾巴在距离晏无书还有一丈时停住,萧满轻甩衣袖,撩起眼皮看定对面的人。
晏无书领会到他无声的开场白,哼笑一声:菜夫?背地里就是这么编排我的?
萧满敛下眸,不想接这话。
两人之间有一刹的寂静。晏无书瞥着暮风里萧满那片起起落落的衣角,转了话题,道:你的那个朋友最年少的那个,感知甚为敏锐。
他在剑道上亦是甚有天赋。萧满道,紧接着补充:不过不想去雪意峰。
他的神情和方才练剑、与友人谈笑时可不一样,淡漠得很,眸底还掺杂了些许的不耐烦。晏无书被后半句噎了一下,拿折扇敲了敲鼻尖,有些失笑,余光又扫到地上的影子,幽声一叹:我是洪水猛兽吗,有必要站如此远?
麻烦,一会儿还得走回去。萧满淡淡说道。
晏无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打算现在离开?
萧满:不打算。
要去五鼓楼吃饭?
嗯。
晏无书点头表示理解,五鼓楼的掌勺师傅闻名孤山,萧满喜爱这里的饭菜理所当然。他又问:吃完饭就回去?
萧满显而易见地皱了下眉,满脸都写着:你有事?继而抿了抿唇,又似在道:有事现在就说。
事情颇长,不便短说,另外还有些东西要给你看。晏无书的目光一直在萧满身上,没错过他神情上的半点变化,见他如此,竟觉得有几分可爱,笑了笑,我回雪意峰等你。
行。萧满道出这一字,旋即转身。
他没有走太快。并非因为晏无书还在演练场上,而是由于不知该如何向曲寒星他们解释。
如曲寒星所言,一介菜夫不可能有这般穿着打扮,而且晏无书修为高深得很,在场大概除了他,稍微靠近就会感到压力。这也是魏出云会那般警惕的原因之一。
可萧满又不能直言晏无书的身份,那样的话,需要解释的就更多了。
萧满思考了一路,终于想到要如何糊弄过去,到了五鼓楼,却发现位置上只有魏出云一人。
魏出云是这三人中最不好糊弄的那个!
不过萧满不至于就这般露了怯,他坐下,把饭篓拿过来,盛了大半碗,神情自若地问:他们呢?
魏出云帮萧满盛上一碗汤:明日上午是药物一课,莫师弟接到过去帮忙的通知,曲师弟同他一起去了。
白华峰上杂事弟子甚少,帮诸位教习打杂,是有银钱和灵石赚的。莫钧天家境不好,修行又是极其耗费钱财资源之事,便一直在白华峰做杂事。
萧满点头示意了然。
魏出云没立即问萧满先前演练场上遇见的那人。
萧满稍微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决定主动开口:你知晓我住在雪意峰,方才那人其实也是雪意峰的。他是一位前辈,过来跟我说些事情。
原来如此。魏出云语气温和,之前是我反应过度,能在白华峰自由往来的人,想来都是同门,我不该怀有恶意。
怪我没有一开始有所隐瞒。萧满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他和魏出云一道吃完饭,寻了个食盒,装上几道未动过的菜肴与米饭,给曲寒星和莫钧天送去。
做完这件事,已是星辰满天。
山道上堆积落叶,道旁树上挂满星光,幽幽又寂寂,透着一层又一层的凉。萧满寻了个云龟,慢吞吞从白华峰出发,花了足足两刻钟,才到雪意峰。
栖隐处上了灯,灯辉落在山间,与天上星辉相映,煞是动人。
容远用石头和木头在庭院一角搭起灶台,但锅碗瓢盆不好自造,栖隐处的这些都是从道殿里搬过来的。
晏无书前些年无事时琢磨过一阵菜谱,等萧满的过程中,心念一动,再度倒腾起那些器具来。
是以萧满甫一回到栖隐处,便闻一阵香甜。
晏无书坐在他常坐的那方石桌旁,面前摆了一道鱼、一屉糕、一壶花茶。
鱼是糖醋鱼,糕是桂花糕,茶同样以桂花打底,稍微一闻,可知这人加了许多糖。
殿下快请,今日是峰主亲自下厨。容远站在晏无书身后,脸上满是殷切笑容。
萧满站在原地,没有抬脚,隔着一段距离问晏无书,目光难得带上关切:你生病了?
上一世萧满认识晏无书的百余年中,这人何曾亲自下过厨?萧满甚至连他会做饭都不知道。
这话引得晏无书一声笑,接着冲他招手:过来尝尝。
萧满仍是没动:我已用过晚饭。
晏无书手中折扇转出一朵漂亮的花:所以我只是简单做了些夜宵。
萧满看了眼那鱼,初步估量,定不少于四斤。
他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但这里好歹暂时是自己的地方,便坐去晏无书对面的空石凳上,开门见山问:你要说的是何事?
晏无书把筷子过去:你先尝一口。
萧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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