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有匪(GL)——甘若醴(50)
私下里她偷偷问过长离是不是得罪过程寻,长离却说没有,她只记得幼年时与程寻有过一面之缘,但是连话都没有说上,天台峰结界牢固,连声音都传不过去。
琢磨着要不要找别人打听一下两人的过节,钟明烛转头就瞥见长离若有所思的神色,知她定是在思考勤于督促四字,忙不迭道:我可是有好好练功的。
长离没作声,倒是若耶怀疑地打量了她几眼,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你的确是整天无所事事
呸,他就是找借口教训我师父罢了,一定是嫉妒。钟明烛很是不屑一顾,年纪差不多的,那些个埋头苦练的蠢材,十个里有八个斗不过我。
你脸皮怎么那么厚?若耶至今还是没能习惯钟明烛毫无理由的狂妄。
钟明烛懒得理她,眼见长离愈发沉默,觉得她说不定真的在认真反思,想也不想就扯住她的袖子,柔声劝道:师父莫多心,不拘一格因材施教亦是良方,再说我真的不是无所事事啊,对了,宗主师伯不是来了信,快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那副发自内心的乖巧模样把若耶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长离听了她的话,轻触玉牒,稍后道,师兄听闻叶少主遭人暗算的事,要我这几天守着,以防万一。
说罢她便去屋里取了剑匣出来打算出门,焚郊已毁,如今剑匣里是三把寻常灵剑,普通灵剑承受不了她的剑气,极易损毁,所以她才一次把剩下的三把灵剑都放入剑匣。钟明烛瞧着那些剑品相都稀松平常,暗自琢磨道:这些灵剑用一把毁一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之后该想办法帮她寻把趁手的剑才是。
虽然以长离的修为,捻草飞花皆可为剑,但威力终究比不上灵器,遇到厉害的敌手不免要吃亏。
叶沉舟那本就有部分天一宗弟子留守,云逸派长离去只是为了多一层保障。
单论修为,长离在元婴修士中算不上顶尖,可论及实战,大部分修为高过她的元婴修士都不是她的对手。况且僬侥城中有结界,有守卫,还有诸如李琅轩之类不打算前去合虚之山的化神修士,僬侥城的规矩一向是正邪两道在城外怎么斗都可以,但在城中不得公然起冲突,千面偃不可能冒险闯入叶家别馆。
照理来说,长离此去决计不至有什么危险,钟明烛却想:如果那千面偃是个疯子凡事就难照常理来推断了。
但叶沉舟此时的确身陷危机,长离也没有不去的道理,眼看长离已行至门口,她忽然想起储物戒中那物,便唤住长离,将她拉到一边道:我们换一换戒指,之后再换回来。
若耶在这,未免上怀疑,她不好直接把竹茂林那竹筒取出来,索性将两人的戒指对调,摘下自己的储物戒后想了想又将里面应急用得上的灵符取出来,之后便将其塞入长离手中。
长离稍有不解,却没多问,储物戒里她唯一动用过的东西便是那几把灵剑,如今剑已全部取出,那储物戒于她来说便是可有可无之物,是以也无所谓钟明烛是心血来潮还是另有深意了。
送走长离后钟明烛扫了眼长离的储物戒,不禁哑然。
里面各种灵草灵药倒是不少,但是灵石却剩的不多,想来是这一百年来替她刻符布阵、炼制法器挥霍了大部分。练习阵法符咒本就消耗极大,钟明烛后来学的还都是些高阶阵法,那六十四枚赤金朱明帖的炼制也不是易事,长离本身不曾下山历练过,灵石消耗后就没有渠道补充,当然是坐吃山空。
钟明烛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哪天这些家当被挥霍殆尽时她再向长离求助,对方却面无表情跟她说没有了的模样。
那想来也是极有趣的她笑了起来。
若耶见她莫名其妙笑得春风得意,背上顿时一阵凉意,她小心翼翼问道:你中邪了吗?
然后就听钟明烛以非常和善的口吻道:你该出门了,不要让人家公子等急了,这样没有道理。
隔天,传来江临照暗算南冥的消息,众人一片哗然。
很多人都猜这会不会和云中城的内斗有关,但仍是不解,江临照是叶沉舟的挚友,可终究是外人,不便插足云中城的种种纠葛。况且云中城虽然内部暗流纷涌,明面上各派人马都是客客气气的,他此举无疑是公开扯破脸皮。
有人说这是狗急跳墙。
谁能想到那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竟令逐浪城的手下倾巢而出,守住各处关卡不分青红皂白就伏击南冥,偷袭不成就空口污蔑南冥盗他玄门功法,
他修为只输南冥一筹,两人相斗,没个几年分不出胜负,待附近的那些门派掌门发觉此事前去调解时,江临照却开始装痴卖傻,其余人没法子,只得将他和南冥一起扣住了。
钟明烛听到后简直笑痛了肚子。
这样不讲道理的事通常只有邪道修士做得出来,钟明烛本来还担心江临照这个正人君子会太过顾及颜面绊不住南冥,没想到他竟能像个流氓恶棍似的撒泼耍赖。
她觉得下次再见到那文质彬彬的江城主,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转念一想,江临照当初就敢无视禁令强闯天台峰结界,说不定骨子里就不是什么恪守世俗礼法的人,能做出这样下三路的举动也不奇怪。
叶沉舟得友如此当真是三生之幸,就不知这其中几分为了叶沉舟又有几分是为了长离。
她眯了眯眼,薄凉的笑意自唇角浮现。
可惜了。
江临照和南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哪里都有人谈论。
说不定是叶少主的意思。
怎说?
你看,长离仙子最近总往叶少主那跑,听说江城主与她往来密切
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有人以十万灵石下注,赌五天内叶沉舟必定洗刷污名,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吧?
坊间传言种种,大有愈闹愈烈的趋势,尤其是长离连续几天守着叶沉舟,叫人难以不生疑,偏偏她得了云逸的许可,旁人阻她不得。
南司楚沉着脸,他在僬侥最大的酒楼里,身处雅间,美人在侧,心情本应极好,然而那些戏言碎语不时穿门而入,却将他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一只手探过来,比白瓷更为细腻的手指举起酒壶,替他斟了满满一杯酒。
公子,可是有烦心之事?
他一抬头,看进女子水润的眸子,忽地一阵心驰摇曳,分明还没喝那就,眼中却浮上了朦胧的醉意。
若耶听他滔滔不绝开了话匣子,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只盼着这日子早点到头才好。
南司楚目前修为虽不高,地位却不低。他是南冥同脉所出,天赋又高,仅一百多年就临近结丹,南冥的手下或多或少都要敬他三分,是故当南冥不在时,幕僚遇事都要考虑他的意见。共中号:青 易 阁gl
钟明烛叫若耶试探几番后便当机立断把他当作了突破口。
若耶做了伪装,只与南司楚一人见面,其他人注意力都放在江临照和长离身上,根本没人留心南司楚这场属于少年意气的邂逅。若耶扰人心智的法术算不上高明,若南司楚的修为高一些,便能轻易察觉她话中的生硬拙劣,而今却只能任她灌迷魂汤。
确定千面偃快要按捺不住杀意后,若耶轻描淡写暗示南司楚妇人之仁必受其害,这时,南司楚忽然接到属下传信,须得马上回去。
他出来还没多久,心中有些遗憾,正思考如何邀请下一次见面,就见面前多了一个宝箱,他扫了一眼,发现里面是一些灵药,玉牒以及炼器用的火油、栎木等原材。
算不上多珍贵,但也不至于太简陋。
这是?他不解。
若耶耐着性子解释说这是她的私物,自己马上要离开僬侥,临行前备薄礼一份以谢救命之恩,还说那些玉牒是无意中搜集的功法,她受限于资质无法修炼,与其放在手里浪费不如转赠给有缘人。
一番推辞后,南司楚终究收下那宝箱,他有意挽留,但信中口气焦急,必定是发生了要事,他只能请求务必让自己送行,而后便匆匆离去,半点没注意到女子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真的没问题吗回去后,若耶忍不住问钟明烛。
那要看你那个什么咒是不是骗人了。钟明烛倒是不紧张。
那叫幻楼,是我们一族的独门幻术,区区筑基修士罢了,你不要小看我。若耶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呛声道,他一定忘得一干二净,除非别人对他使搜魂法,我倒是担心你那破阵。
她的恼意换来一声轻笑以及愈发懒散的腔调:
如果他能看到,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南司楚刚回府邸就听到了叫人坐立难安的消息,叶沉舟竟然扬言已查明线索,后天要在黑水岭洗刷冤屈。
南冥如今无法归来,幕僚商讨一番后不免询问南司楚有何高见。他想起那些烙入脑海的话语,冷笑了一声,问其中一人:五泉山那些人是否有动作?
的确有,大部分人已前往黑水岭等候。
南司楚心中暗想果真如此,眼中得意之色愈发明显,朗声道:我以为,叶沉舟多半是虚张声势,实际上是想逃走。
叶沉舟一直无法反击,最主要的原因是被各个门派困在僬侥,若能逃出生天,以他的手腕不难找出洗刷污名的办法,哪怕是无中生有。
而我们不能让他逃走。
他斩钉截铁的态度赢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他们本就有意要叶沉舟的命,只不过因为僬侥守卫森严才迟迟未能得手,叶沉舟离开僬侥城对他们来说反而更方便。
待商量好具体细节已是天明,众人散开去安排,南司楚回房后忽地念起那个宝箱来,他将箱子从储物戒中取出,放在桌子上,打开后随手执起一枚玉牒贴上额心想看一看其中的功法。
不料那玉牒竟是空的,他咦了一声,正想移开玉牒,额心忽地一热。
一道灵光自玉牒中飞出,打入他灵海,他眼中的惊诧瞬间消失,空余一片呆滞。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隐约传来手下的呼声,南司楚如大梦初醒似的站起,他看了看空空荡荡的手心,疑惑地皱了下眉。
我刚刚在做什么?
他这样想着,看了看空空荡荡的桌面,面上露出茫然之色。
第51章
拍卖会结束后的几天本应是李琅轩最清闲的时候, 可今年却是怪事一桩接一桩, 连带着他都安宁不得。
云中城的事他多多少少有所关注, 私底下和几派人马都有接触。
南冥算盘打的不错, 可并非全然无疏漏,好几拨散修在黑水岭失踪的消息就是被他压下来的。李琅轩完全可以拿这做文章, 不过一来太麻烦;二来他和其他所有观望的人一样, 抱着分杯羹的心思,所以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终归还是谁拳头硬谁有理,叶沉舟受了伤后实力一落千丈, 手中的云神宝库虽能令人忌惮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 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料前阵子府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硬生生将他隔岸观火的计划全部打乱。
那人就是陆临。李琅轩还道这昆吾城主转了孤高的性子,见昔日对头落难也打算落井下石一番,没想到对方绝口不提云中城的事,而是叫他亲自去盯一个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天一宗弟子。
听闻这要求时, 李琅轩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弟子不过中上之资, 最出挑的地方是她有个师父叫长离,可陆临一向眼高于顶,连长离都不被他放眼里, 何况是她的徒弟。
这个僬侥城每个角落都遍布李琅轩的眼线,要论盯梢谁都比不上他。一开始,他是非常不以为然的, 心道区区一个筑基修士还能玩出什么花来吗。
然而几天后,他却愈发心惊,不得不承认,大公子眼光果真毒辣。
若无陆临提醒,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只会去关注长离的行踪,而不会注意她那平平无奇的徒弟。
需要我去给南府报个信吗?李琅轩问陆临,他本以为南冥已稳操胜券,就算江临照再怎么死缠烂打都无济于事,万万没想到天一宗那边还留有后招。
陆临却道:不必,只不过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有任何发现,别让人压下风声即可。
叶少主明明已为鱼肉,陆临却放着刀俎不做,而是向着那天一宗弟子,叫人不得不多想。
莫非是李琅轩意味深长揶揄道,笑得脸上的肉挤做了一团。
陆临只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顾自翩然而去。
黑水岭的模样已与之前大不相同,树林与岩石被移除,妖窟入口暴露于地表,四周以结界圈起,防止有修士误入。
未免途中有变,诸人事先搭建了从僬侥至此处的传送阵,当长离护送叶沉舟抵达时,以天一宗为首的十三宗门已在此等候。
叶沉舟手足皆缚于镣铐中,修为被压制无法施展,面具后的眸子扫过高台上诸人,叶沉舟一眼就辨出那些人分属哪些门派世家。
清微派、神霄派、阁皂宗、太行云鼎、鹿野姬氏等等,小半个正道势力都齐聚于此。
也许是自己想趁机逃跑的消息已经传开,在场的长老皆为元婴后期高手,以叶沉舟此时的修为,决计无法突围出去。
众人神态各异,唯独云逸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模样,问道:此处即是黑水岭结界,不知少主有何吩咐?
叶沉舟淡淡开口:只消除去此结界便可还我清白,不过此法过于复杂,需与云宗主细谈,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你不会在拖延时间吧?出声的是神霄派玉清子,此人性子耿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故虽然其余人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却只有他一人开口质疑。
诸位若不信,不妨送我回僬侥吧。叶沉舟也不与他辩解,一转身倒真有走回传送阵的架势。
你!玉清子瞪了瞪眼,说不出话来了。
黑水岭一事弄得各门派大为头疼,好不容易有些线索,且不论真伪,若真的因为他一句话把叶沉舟气走了,这便是他的不是了。
云逸见状连忙打圆场,笑道:少主愿指点一二,云某自是感激不尽,还请各位看在云某的面子上多加担待。
言罢,随同的天一宗弟子立即奉上灵茶若干,那些长老一见是不可多得的玄品灵茶,互相使了个眼色,都道听凭云逸做主。
众人本就无迫在眉睫之事,若有灵茶相辅,莫说是耽搁一时半刻,就是十天半月也无妨。
见无人再有异议,叶沉舟与云逸相对而坐,口中不语,仅以灵识交流,他人难以窥得相谈内容,卢忘尘、长离等一干天一宗弟子则在畔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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